齐景顺七年。

妖族兵起蛮荒，夺中原以南，据三郡九州，自号万妖天国。

路无舟车，万巷空寂，满目疮痍，时人不如畜也。

——《大齐志》。

……

院墙内，炊烟袅袅升起，面前是一处石砖垒成的破旧土台，上头架着口盛满清水的大铁锅，底下的柴火烧得正旺。

韩策蹲着身子往火堆里添柴，俊美无俦的脸上神情格外专注。

这是青州沦陷的第十日。

不出预料的话，全州百姓都已经有了各自的下场。

未满三岁的婴孩肉嫩鲜香，在妖族看来是两脚兽唯一能食用的部分，捕获后要上贡给高层头领享用。

三岁以上十六岁以下，以及五十岁往上的古稀老人，会被随地斩杀。

女性无论成年与否都不留活口。

其中只有青壮男子能活命，不过也与死无异——全家死光后被妖怪抓去做苦力，替那位妖皇陛下修筑皇城宫殿。

韩策是这座废墟中的幸存者，妖兵屠城的时候没有抓住他，他饿了三天肚子，勉强躲过了沦为妖怪奴隶的劫难。

嘎吱——

身后传来一道木门被推开发出的异响，伴随沉重的脚步声向他靠近。

阴影逐渐扩散，直至完全笼罩住他所在的这片区域。

“你在干什么？”阴恻恻的低沉嗓音，兀自回荡在死寂的院落里。

“煮肉吃。”韩策眼皮子也不抬，顺手从旁边捡了根木枝拨弄柴火。

“肉呢？”说话的身影古怪地打量起，只有两块生姜沉在清水汤底的铁锅。

那是一头如成年男性般魁梧高大的兔妖，覆盖全身的灰色长毛垂地，让它显得像个直立行走的毛绒怪物。

一双没有温度的猩红眼眸，两颗尖长而锋利的门牙，都预示着它和温顺并不沾边，有的只是最原始的兽性与凶残。

“在那。”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才发现原来角落的杂草堆里还绑着一个人。

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此时手脚俱被死死缚住，嘴巴也被布帛塞紧，呜咽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你打算吃了她？”那双红眼睛目光幽幽，盯着身前的黑衣青年。

“是啊。”韩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灰尘，“那些可恶的妖怪把城内粮食都运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抓住这只落单的。”

“老大爷，你也要尝尝妖怪肉吗？”他面带笑容发出热情的邀请。

长毛兔妖扯动嘴角狞笑了下，确认了这是个被妖兵屠城吓破胆的孬货。

此地作为青州辖内的县城，它们妖族的军队早在三天前就到此进行清扫，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咕，咕......

看见锅内的水逐渐沸腾起来，韩策顿时面露狂喜之色。

他摩拳擦掌，一把抽出案板上的尖刀，就向五花大绑的青衫女子走去。

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叨个不停。

“其实妖怪们只吃婴儿，认为肉老会生出臭味，根本原因还是做法不对。”

“哪里不对？”长毛兔妖狰狞的脸上似笑非笑，眼含戏谑地问道。

“煮肉一定要学会去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