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院衙门后院书房,刚刚下衙的林如海换下官袍,疲倦的躺在太师椅上,眯眼假寐,一旁吴玖拿着一张毛毯,快步过来盖上。
“老爷,查到一些消息了。”
“嗯,说。”
林如海扎根扬州四年,与八大盐商斗智斗勇,打开局面,手下暗探自然不是庸手,仅仅半日光景,就查到了李云是从金陵坐船而来,还与义公帮在城门处起了龌蹉。
“义公帮是周家手下养着的江湖帮派之一,帮主许畅,帮众两百余人,那与李公子结仇的严惠忠,是他一个姘头的弟弟,今日我们的人外出探查,发现衙门外有义公帮的人盯梢。”
见林如海眼皮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吴玖试探问道:“老爷,要不要我们去处理一下?”
吴玖口中的处理,其实就是传一句话去义公帮,都用不到他出面。
第二日一早,那严惠忠就会被许畅亲自绑上,押来给李云负荆请罪。
林如海睁开眼,直起身来,微微摇了摇头。
“那少年可不是吃亏不还手的性子,交给他自己处理,你手上有关义公帮的罪证,全部给他。”
“老爷,你要对周家动手?”
林如海眼中好似有炽热火焰燃烧,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遥望天穹明月。
“之前我预感命不久矣,连给玉儿的绝笔信都写好了,我死后,不知道皇上会派谁来继续主持盐政改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新的巡盐御史上任前,我之前所做的努力,会被破坏大半。”
“所以我这一年一直忍让,收集他们的罪证为后继之人铺路,并预防他们反扑,今日那少年为我诊治,让我能多苟活些时日,但他说我伤了根本,寿命有损,所以我不能再拖了,烂肉不除,新肉长出来也会被污染。”
身后吴玖早已热泪盈眶,躬身拜倒。
“老爷,要多保重身体啊。”
林如海倒是看的很开,笑着扶起吴玖。
他本就是将死之人,如今死里逃生,心境不可同日而语。
“你我都是有春秋的人了,还和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岂不是让人笑话,你也别太悲观,说不定收拾完他们,我还能多享几年清福呢。”
吴玖知道林如海就算改革了盐政,肃清盐务,也享不了清福,就算他愿意,皇上也不会放人。
但见到林如海久违露出笑颜,他心中苦闷顿时消散大半。
“今夜太晚,明日一早你将东西拿给他,还有这封信,明日秘密交给柳都运使。”
林如海口中的柳都运使,是都转两淮盐运使司主官柳子辉,字羲和。
他身为巡盐御史,只有对盐务的监管权,对盐务官员没有直接领导和管理的权力。
这位柳子辉和他是一路人,当初他之所以会被派来扬州,就是因为上一任巡盐御史被腐化,其独木难支,密信向永宁帝求援。
这些年两人通力合作,狠狠咬下八大盐商一块肉,在扬州盐务问题上,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因为他身体每况日下,柳子辉可没少帮他找名医诊治,眼下整个扬州城,要说谁最不希望他倒下,非此人莫属。
“是。”
吴玖扶侍林如海躺下,随即告辞离开。
翌日一早,李云完成晨练,刚沐浴后,正吃着大肉包喝羊奶羹,吴玖便来了紫藤居。
吴玖还没进院子,伺候饭食的丫鬟便自觉离开。
黄亮见状,也赶忙叼着包子进屋,偌大院子,便只剩他一人。
中等身材,有些发福,两鬓花白,一脸和气笑容,看上去就是个寻常和蔼老翁。
但李云通过细微处发现,眼前人武功不弱,不在那贴身护卫林如海的六名高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