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康王轻车熟路,为何不用康王?”赵楷终于说话了,他记得上一次金军撕毁盟约,悍然南侵,兵蜂刚过燕京府时,大哥就派康王这么干过。
“康王已经奉旨出城去了,可不知在城外发生了什么,至今音信全无,金人一口咬定从未见过康王。于今,众亲王无人敢再出城,渊圣只好请郓王出马。”
“九弟死了?”赵楷脸上大悲。
“唉。“莫俦叹了口气。
“啊-”赵楷对天振臂怒吼,“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他判断对了一,却没有判断对二,他原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到头来却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范琼站得不舒服,不规矩地扭动着身子,一手握着刀把,手指在刀把上不安分地移动。
最终恢复了平静的赵楷注意到了范琼,“范将军所任何职?”
“禀王爷,本将军现任东京四壁防御使。”胖如一口大瓮的范琼讨好地笑笑,瓮声瓮气的说道,这官职内侍官报过了的,范琼只当这位王爷脑子不好使。
赵楷又去问莫俦,“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莫尚书是荆湖南路慈利人?”
“臣的确是慈利人。”莫俦讨好地笑着说。
“范将军是哪里人?”
“小的是东京本地人。”范琼粗嗓门答道,的确是东京本地口音。
“让本王出城去议和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王爷请讲。”
赵楷示意莫俦起来说话,“本王妻儿要一同前往,这个鬼地方,本王一天也不想让他们多待了。”
“这……”莫俦有难处。
赵楷不再多言,转过身去。
过了一会,莫俦松口了,“好,形势紧急,臣斗胆替圣上应允王爷。”
当日,赵楷与妻儿登上莫俦他们准备好的车驾,青色的车幔垂下,范琼率众护卫,莫俦随行,一行人直奔城外。
马车内,一直紧绷着的赵楷其人突然就瘫软了,他目光游离,一时痴呆呆的,像是丢了魂。
“王爷,王爷?”夫人察觉有异,摇晃着他。
赵楷把指头放到嘴唇上,示意夫人小声。
“大宋亡了,外面全是坏人,我们要加倍小心。”泪水从赵楷双目滑下来。
夫人顿时吓呆了,赵楷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里。
历代异族入侵中原,城破之后,往往屠城,镇江之行,四个月的分离之苦,让赵楷瞬间决定,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天崩地裂,一家人也不要再分开。
不懂事的成章在车内来回闹腾,赵楷想到了什么,跟夫人要来手帕,跟自己那条系在一起,逗小家伙说,“成章,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小家伙稚嫩回答。
“把你的眼睛蒙上,如果你今天能忍住,一直不摘,晚饭的时候,就会有肉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不好?”
“是真的吗?太好了,”被软禁的日子,他们一家人的伙食越到后来越差,好在成章还记得香喷喷的肉的味道,“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快给我蒙上。”小家伙兴奋地双手挥舞。
夫人怜惜地摸了摸成章的脑袋。
眼睛蒙起来的成章最初还折腾了一阵,但很快就乏了,夫人将他抱入怀里,他睡了。
外面似乎出太阳了,光线正在越来越明亮地穿透过帷幔,落在他们的下半身,通过估算的时辰和日光的方位,赵楷判断他们应该出了南熏门,在往南疾驰。
初春的寒风顺着缝隙里钻进马车内,沿着他的腿脚,一点点上移,侵蚀着他身上残存的温暖。
李纲,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违背了当初的诺言?
赵楷一不说话,脑子里就全都是李纲,他浑身上下沉浸在庄严的承诺不被遵守后的纷纷恨意里。如果不是故意激怒,赵楷不相信大哥渊圣会在十个月内连续贬官李纲四次。
李纲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