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这地一到雨天便满地泥浆四溅,一到大风天更是风沙弥眼呼啸飞天,不过却是给了那些寨里平日捣蛋顽童有机可乘。
这些顽童经常趁四下无人之际挖几个泥坑往里加入牛粪和泥水,盖上蕉叶再薄薄铺上一层黄土掩盖。
若不是白日成心观察,还真看不出个名堂,要是哪个出门没看黄历不小心中招,那股子恶臭味浸入鞋脚布衫处,门口大黄狗都会朝其吠两声示意。
“牛亚!李则灵!!!”
妇人怒气冲天,好似五月稻田里护崽的鳝鱼,怒目圆睁!
不远处几声稚嫩笑语又似刚坠地猪仔窃窃私语夹杂而来。
没多久,在几丈开外的泥墙后面陆续钻出四个面带虚意跟躲避大人目光的少年。
先前探头的清瘦少年便是中年精瘦妇人口中的牛亚,一双丹凤眼,面容清秀,一副小白脸皮。
身材随他爹,像个从小没给吃够娘奶般纤瘦,不过身高却随了他那矮个的娘,这也成了寨里几个玩伴经常开涮的恶趣。
继而出来那个昂头挺胸,额前斜散发刚好遮住左眼的瓜子脸少年,叫金海,此时冷不丁从他形似鹰喙鼻尖哼唧了一声,刚好被精瘦妇人听见。
随后少年耳朵便被揪住往小溪东下处拖提过去,却见那瓜子脸少年边扭捏半耸着肩,任由那中年精瘦妇人揪着耳朵,一边不忘给杵在后面等待大人训话的两个少年眨了几下刚好漏出的右眼。
“娘,你轻点,上次被你揪的耳朵还没消肿…啊!你意思一下就好了,我下次不弄了…”
金海身形动作甚是滑稽。
躲在最后不敢出来低垂着头的少年,那双狭长细小的眼睛死死盯着小叔临去江城前赠予他的草鞋。
右脚前端已被他磨穿露出的大脚指沿着鞋底来回用力扣动着,左手中指顺势在旁泥墙壁缝里反复轻划,以饰尴尬局面。
小眼睛少年李姓两字则灵,听其赌鬼老爹说是什么外来李姓,就连则灵二字都是小叔当年从私塾刚学来的,通常用来给那些往自家泥墙瓦顶贴金的人家求其自尊心,得而流芳百世的名词名言挑之。
没读过四书五经的赌鬼老爹一听这则灵二字大有来头,且流里流气透着股书香气,美其名曰采用得之。
角落处,少年沉默不语,轻叩齿若有所思。
眼见金海母子身形渐远,李则灵身旁矮个的中年妇女手掌蓄力,中肯拍在牛亚后脑勺上,沉闷说道:“回家!”
丹凤眼少年牛亚,不由得被这一拍踉跄向前两步才停稳脚步,幸幸摸着后脑勺吃痛却不敢失声往家方向抬脚。
牛亚几步一回首望向彼方墙角处少年,神情复杂畏缩。
眼见自家孩子离去,矮妇人双手附于背后,紧随其后,脚下生风,步伐轻盈,临前意味深长低头瞄了一眼身后少年,摇头黯然离去。
墙边上孤单少年忐忑置身,许久跨步抽身,在少年边处,高大古朴老槐树枝叶摇曳,清风徐徐。烈阳当下,家雀叽喳横撞,只剩潺潺溪漫两只扁担与木桶悄然息声。
暮色卷袭,小寨最南下处,槐竹交影,几声间断夜枭呼嚎,仿似鬼魅幽幽。
那片槐竹林上方人家木门稍掩,从内偶有星点火光此起彼伏。
屋内,李则灵一手托腮一手就那样漫不经心地用烧火棍反复敲击着地面,少年在趁赌鬼老爹没回来之前,祈祷白天之事未人被告之,要不然指不定又要皮开肉绽才够他解气。
夜寂人无眠,少年心浮辗转,庆幸父亲彻夜未归,皓月当下,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