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塾外，白自在刚从隔壁老宋家喝了两杯热茶回来。

一踏进室内便觉不对，于是看着剑拔弩张的何舜禹一行人刻意咳了两声：

“孩子们尽快入座，有什么问题可以等空闲下来沟通解决。”

闻言，李则灵扯了扯牛亚等人的衣袖示意其坐下，少年并不想因此而失了难得入学塾的机会。

何舜禹面带玩意的朝白自在笑了笑然后点头，也同其余人相继入座。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学堂内，学子们与白自在师生齐声，声情并茂，呆坐于窗前的李则灵还在平复心情，思绪万千。

李则灵完全无心在意白自在跟其余人朗诵，正想着学堂结束找机会让何舜禹等人长长记性。

李则灵正想着，身后牛亚踢了踢李则灵小腿，李则灵本能回头望去。

顺着牛亚小心手指方向，只见何舜禹表情玩味，一脸势在必得地把双手握拳轻轻对碰。

然后伸出左手拇指朝盖海那条回戈崖瀑的官道指了指。

而后又见何舜禹左手手指摊开并拢，平放至喉咙处，对着李则灵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宣战！赤裸裸的挑衅！

李则灵见势，嘴角上扬，目光沉稳，压低眉目，狠狠盯住何舜禹，随后嘴角上扬，心中暗道：

“正合我意！”

五月的太阳落得很慢，以至于将近戌时还有橘光霞落半天圆。

盖海入寨处，老槐树下。

何舜禹周群禄一行人在结束课程后便一直没回戈崖瀑，守在那棵老槐树下等李则灵赴约。

没多时，只见李则灵束发收腰，挺胸踏步，目视着前方何舜禹等人，目光阴狠，仿似一头锁定猎物即将向下俯冲而下的游隼！

头顶间用来系发的绳带被风吹起，虎虎生威，双手随着脚步的加快越握越紧，步生尘土，犹如战将来临！

李则灵临近身前，何舜禹刚要开口嘲讽，话生嘴角，只见李则灵二话不说，左手快速抓住何舜禹胸前衣领，右手握拳以迅雷之势砸下何舜禹眼眶之处。

拳生罡风，势在破竹！

走势之快，拳风之快，无以抵挡。

在何舜禹惊恐的目光中，那只根本没空作出反应的拳头已至。

何舜禹眼前一黑，有些错愕，只觉头晕目眩，漆黑中四周却星光闪点。

何舜禹双手本能捧住眼睛叫疼，反应过来后右手猛地抓住胸前李则灵左手腕，左手手指则快速生成鹰爪之势牢牢抓住李则灵即将打出的第二拳。

李则灵心中大惊：

“原先我以为趁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何舜禹这个带头的使劲揍，其余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没想到这何舜禹在挨了我全力一拳后，反应迅速忍痛做出格挡！”

说时迟那时快，李则灵左脚用力踩稳地面，右脚弯曲快速向何舜禹腹部顶去。

容不得思考，身形动作干练明了。

李则灵脚肘击刚到一半，却见何舜禹邪魅一笑，以李则灵反应不及之速将左手握拳，随后使指关节成尖状狠狠砸向李则灵出脚之处。

李则灵脚边吃痛，正咬牙不哼想作反抗之举时，却见何舜禹紧随其后，猛然左脚用力一踹，踢在李则灵胸口，致使李则灵在半空留下惊诧的眼神后扑腾落地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住身形。

李则灵落地后，地面顿时黄土飞扬，周围众人更是哑然，瞠目结舌！何舜禹刚才之举，反应之迅速，有目共睹。

就连周群禄，贺朝等人朝夕相处这么久也未曾见过何舜禹此番英勇。

挨了何舜禹一踢的李则灵更不会想到身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身形却大差不差的清瘦少年竟如此反差，有如此实力。

想来自己之前因为身世使然，六岁便开始跟随寨里妇人进山采茶，头顶烈日，脚行数里，连每日进山的妇人都觉着乏力，更别说年仅六岁的李则灵。

刚开始半年，李则灵还气喘吁吁走走歇息，于是六岁的李则灵便趁着天色，早早在妇人们没出发前出门。

李则灵就这样一边记着时辰，一边每天要求自己步伐比昨日快上些许，紧牙又坚持了三年。

再加上要照顾两个妹妹，李则灵每天帮寨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力气活，李则灵自恃耐力跟气力相比同龄人已经超出太多，当属佼佼者。

可如今却被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同龄之人打得如此狼狈，心中难免不甘，立马翻滚起身，单膝跪地，左手撑地，右手捂着被踢处喘着粗气，眼睛却谨慎地死死盯着一脸玩笑的何舜禹。

可随着对视时间增长，没有过多言语，李则灵便从何舜禹目光中看到两个字，

“蝼蚁！”

顶膝收脚后的何舜禹好似就等李则灵稳住身形，在李则灵喘过几息后，右脚蓄力狠狠朝李则灵面门踢去，鞭腿速度甚至在空中留下虚影。

眼看着何舜禹抽腿鞭向袭来，李则灵猛然瞳孔微张，快速伸起双手挡住，却被何舜禹刚劲脚力踢翻，带起纷纷黄土后又被惯性冲击翻滚在地，不偏不倚沉重砸在那棵老槐树下，沉闷作响。

看见李则灵奄奄一息狼狈在地，何舜禹拥着周群禄一行人投来仰望倾佩的目光，得意一笑后自信回头，步步生风朝戈崖瀑方向离去。

而周群禄，贺朝等人紧随其后，屁颠屁颠低头哈腰吆喝而去，临走前贺朝朝着李则灵躺向啐了口唾沫。

槐树下，少年看着众人远去身影渐行渐远，心中万分不甘，可身体刚想用力起身，才发觉疼痛难忍，钻心蚀骨之痛遍布全身，眼皮一张一合之际，忽然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没多久，牛亚金海带着几个年纪稍长的少年匆匆赶来，却只见李则灵一人垂头半躺于槐树下，浑身狼狈黄土沾衣，披头散发面容上嘴角溢血，奄奄一息。

学塾内，白自在打坐处，白自在一席青袍盘坐，双目闭眼，神情不波缓缓摇了摇头后手上掐诀，头顶顿时幻出一个同他模样的透色虚影，直接穿过紧闭的房门朝盖海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某个暗处，李付玉胡须掩面，黝黑皮肤却也难藏沧桑，方才还紧闭的双唇却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