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下了病危通知书后,云雾怜的情况越来越糟,白天经常一个人沉默发呆,睡着又被各种噩梦困扰。
他试着放平心态,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可是太难了。
母亲双眼哭得红肿。
年迈的爷爷颤颤巍巍冲进病房。
父亲安慰自己时展不开的眉,沙哑的声音。
还有……
喜欢的人因为自己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没有社交,被名为爱的锁链禁锢在他身边,不安失眠,满眼血丝,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从张扬恣意的阳光男孩变成了憔悴的狼狈小狗。
云雾怜每看到这些画面,心脏就在抽痛,像是被巨石压着一样难以喘气。
有一次,云雾怜在高烧中醒来,看见谢烬野疲倦睡在床边,忍着胸口传来的闷闷钝痛,喘着气起身。
他小心翼翼抚摸青年浓重的黑眼圈,摸到一片湿意,指尖颤抖,忍不住想——
如果自己没出生就好了。
爱他的人,他爱的人,都不会这么难过。
随着病情恶化,医生们愁得焦头烂额,无奈表示,这两天必须安排手术,否则——小公子可能活不过冬天!
做手术至少还有一丝希望,能赌一把。
云雾怜虚弱地倚靠在谢烬野怀里,脸色苍白,听完了医生和家人的对话。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住,在大家心疼的目光中,咳了几声,咽下嘴里的血,点头同意了做手术。
但有个要求。
最后一幅画还差一点完工,他想延迟三天,如果手术后有什么意外,也好……不带遗憾的离去。
大家心里很难受,但也没办法。
他们只能赌,赌老天开眼,看在楚家这么多年又是做慈善积德,又是给寺庙神佛捐香油钱,做无数件善事的份上,保佑他们家的小宝贝平安。
云揽月不知道跑了寺庙多少趟,手腕带上了佛珠,每天都拜菩萨求观音,祈祷孩子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谢烬野也往返寺庙多次,挂了一个又一个的祈福牌,确认要做手术后,他直接请了长假,待在医院里陪云雾怜。
不管云雾怜怎么劝,谢烬野都不肯走,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缠着他。
“雾雾求你了……”
“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太害怕了,眼睛一离开你,心就在慌,根本无法安心训练学习,求你了……”
“我想陪着你,抱着你……”
云雾怜推不开谢烬野,也渴望青年灼热的体温,挣扎了几次,理智被渴念淹没,手打着颤,回抱住谢烬野。
“阿烬……”
“我在我在……”谢烬野紧紧抱住云雾怜,一声声重复,眼眶猩红,声音哽咽,“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怕云雾怜着凉,谢烬野还将刚挣扎滑落的被子抓起,盖住云雾怜肩膀,将人连同被褥一起抱在怀里。
云雾怜紧贴着谢烬野胸膛,静静感受着让人贪念的体温,那双湿红的眸子映着窗外几乎快秃了的银杏树,苦涩化作泪溢出。
他跟枝头的枯叶好像……
寒风一吹,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与这个世界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