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臧威不说话,张氏忍不住胡思乱想:“阿威,你可是想起家在何处?可是想要回家?”
不等臧威回答,她勉强一笑:
“回家是应当的,是应当的...
不过,若是家里没人,阿威你要记得赶紧回来。
还有,不是要生乱了吗?若是还有亲族在世,阿威你可带着亲族到此地躲避灾祸,危急时还能到海上避一避。”
说完,张氏望着臧威,平日里透着坚毅与顽强的面孔显得有些虚弱,充满浓浓的忐忑。
臧威没想到张氏只用了短短几句话时间便周全地想到了那么多种可能,而每一种可能的最后结果都是他会回来。
看着慌乱的张氏,臧威心里发堵,印象中,除了李浪死去时,张氏从未这般。
他懂,他知道张氏早已视他如己出,她是在担心失去这个儿子。
臧威开口了:“大娘,你莫要多想,我在这世上除了你与石头、黑子,再无亲族。”
明明白白的话,张氏听得清清楚楚。
再无亲族,这是凄惨的事,却令她沉重的心绪轻松不少,因为再也没人能抢走她的儿子。
是自私吗?是。
可面对珍若生命的人和事,谁又能不自私呢?
臧威没有再去说那些预先备好的言辞,只是轻声说道:
“大娘,我只是想要出去走走,待走倦了,便会回来。”
漫长的沉默后,张氏没有再试图挽留:
“阿威,我早知你非常人,也罢,好男儿志在四方,由你便是。”
说完话,张氏径自回屋,关上房门,将自己锁在屋中。
见此,李石向臧威示意,到院中说话。
三人刚坐好,黑子便急不可耐发问:“阿威兄长,你不打水漂啦?”
臧威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道:
“黑子,你和李伯除了相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提到李浪,三人一时无言,随后便不自觉聊起小时的趣事,主要是围绕着黑子,谁让他闯祸最多,糗事也最多。
聊了许久,皓月已然当空,明亮的月光在土墙上映出三条长长的影子,影子尽头交汇于一处,是那么的密不可间。
这时,黑子忽的站起身来,郑重说道:
“阿威兄长,你与阿兄、与我虽说情深义重,一贯以兄弟相称,可毕竟只有兄弟之实,并无兄弟之名。
明日你就要离家,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我等三人今日索性结为兄弟,全了这番情义,你二人以为如何?”
“好!”听黑子说着这些从故事里学来的词句,臧威点头答应,又笑骂一声:“机灵鬼!”
李石也应道:“黑子说得有理。”
“慢!”黑子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兄弟之间总要有个长幼之别。我年岁最小,不必多说。阿威兄长,你与阿兄谁为长兄,总要论个分明。”
“自是我为长兄。”臧威当仁不让。
算上这如真似幻的十年,他自觉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当老二。
李石对争夺老大之位不感兴趣,但他习惯就事论事:“阿威所言不妥,长幼不可乱,当慎重。”
“我长,你幼,有何不慎之处?”
“你不记得生辰,初见时你我年岁相当,如何分长幼?”
臧威被李石的较真弄得有点上头:“我如今记起年岁了,比你长了半岁。”
“不知阿威乃何郡何县人士?生于何年何月?又有何人证实?”
我勒个擦!还真不信搞不定你这块顽石了!
臧威决定不再纠结年龄,换个思路进攻:“石头,你可知天地君亲师?”
李石面色不变:“我认为阿威当为长兄。”
臧威比耶,完胜!
黑子不学无术,搞不清乐子怎么说没就没,急忙问道:“阿兄你为何突然就甘心做小了?”
李石对黑子乱用词句的行为充耳不闻,答道:
“我随阿威学文,有师生之谊。若不认长兄,他定会要我称老师。”
黑子恍然大悟:“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得认,不然我也跟着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