鄚县,掘鲤淀。
臧威摇着木船在湖面各处晃荡了大半天,也没见到水匪的影子。
船是找湖边的渔家借来的,给了钱,又有马放在那儿,渔家很痛快的把吃饭家伙借给了他。
可搜寻一圈下来,臧威发现,想在湖中找到水匪的藏身之地要比想象中更为困难。
无他,湖面太大了。
其实,大是正常的。
所谓掘鲤淀,一千多年后被称作白洋淀,面积足有数百平方公里,由上百个大小湖泊组成,其中水道纵横交错,湿地数量众多,藏些人堪称神仙也难寻。
臧威坐在船上,认真思索着。
据打听到的消息,这窝水匪人数不多,只不到十人,作案已有数载。
他们出没时间不定,有时十天半月劫掠一次,有时一两月才会现身,劫掠对象多为过路行商或小商队,作案范围皆在掘鲤淀二十里之内。
水匪行事凶狠,每次作案从不留活口,留下一桩桩无头悬案,直到有人侥幸自水匪刀下捡回一命,才为人所知。
县里贼曹曾领人查验,通过跟踪现场留下的痕迹,得知水匪作案后会逃到掘鲤淀中,而每次逃回湖中的地点也各不相同。
这要怎么办?
多等些时日不是问题,问题是不知道水匪从哪上岸,守株待兔也得先有株才行啊。
忽的,臧威灵光一闪,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山贼的确藏在山里,可水匪就一定要藏在水里吗?
掘鲤淀周围渔家不知有多少,里面有没有水匪的内应?
甚至水匪有没有可能本就是一些渔家的另一个身份?
看来,需要引蛇出洞才行。
打定主意,臧威归还木船,向渔家打听附近博戏的聚集点。
博戏,也就是赌博,自古以来都是屡禁不绝的一种活动。
也许和刘邦的出身习性有关,大汉只禁官员赌博,民间则是放任自流。
有了这么宽松的环境,自然就不会缺少赌徒。
而掘鲤淀附近最热闹的一处赌博场所就在湖边一个棚子里。
条件简陋,气氛火热。
这是臧威到这儿后的第一个想法。
说是一个棚子,实际上是一片木棚连在一起,以树干为柱、梁,连树干表层枯败的树皮都没有剥掉,梁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干草和枯枝,勉强起到些遮光挡雨的作用。
可棚下数十上百的赌徒们毫不在意外物,他们瞪大眼睛在玩一种叫做“樗蒲”的游戏,“卢!卢!”的大喊声此起彼伏。
海边渔村所在的乡里也有人爱玩这种东西,臧威见过,知道“樗蒲”有点像是掷色子赌大小,至于喊“卢”自然和喊“大、小”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张氏不允许家里孩子参与博戏,所以他只是略懂。
不过,臧威扫视四周,懂不懂不要紧,让人知道他有钱才是目的。
众赌徒们多为附近的农户、渔家,都不富裕,参与博戏的筹码大多也是一两个大钱,只有场地中央一处木桩那里赌得比较大,足足十个大钱。
臧威也不怕惊世骇俗,直接扛着马背上的麻袋,走到木桩旁。
“嘭!”
他将麻袋撂在地上打开,抓出一把钱,再让一枚枚大钱自指间滑落回麻袋,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他大喝一声:“枭!”
臧威的到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到处都是惊叹和嘀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