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宗周立刻转身,吩咐随身军士:
“将他们都带到总督署衙门看管起来,不许伤害他们,也不许任何人接近他们!”
又吩咐应平:
“立刻去通知城门守军打开城门,把城中流民都赶出去!”
这便是打算支开他,不许他再插手这件事了。
应平感觉心中窝囊,却也只能低头应下。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叫喊:
“走水了!!!”
薛宗周猛地抬头,发现远处的夜幕已经被染成了一片通红。
...
刘慎驻马站在一处土坡上,看着远处的长江在月光下反射出清亮的光辉,宛如一条铺在大地上的玉带,带着滚滚涛声蜿蜒东去。
岸边,大小近万艘各色船只整齐停靠,一眼望不到尽头。
颜色各异的旌旗迎风飞舞,几乎遮断整个江面,其舰队规模之浩瀚庞大,足以令无数见者动容。
但仔细看去,却是以商船居多,甚至还有些渔舟之类,想必就是左良玉从襄阳及武昌掠夺的民船了。
正中大概是宁南侯的旗舰,名为三桅炮船,仿自荷兰,树三桅,主桅高四丈,船长二十丈,舱五层,船面设楼高如城,可容三百人,配红夷炮八门,千斤佛郎机四十门。
一面大纛竖在楼船正中,在月光照耀下迎风飞舞,上书“大明宁南侯左”。
船首则立着一面大旗,却比那大纛还要大上几分,上书三个大字:
清君侧。
周边战舰共围合三层,靠近旗舰的是一种名为海沧船的中型战舰,可乘员五十余人,装备千斤佛郎机四门,碗口铳三架,噜密铳(仿奥斯曼火绳枪)六把,喷筒五十支,烟筒八十个,火砖五十个,火箭两百支,药弩六张,弩箭一百支。
再外围便是名为苍山船的小型战舰,乘员三十余人,装备千斤佛郎机两门,碗口铳三架,噜密铳四把,喷筒四十支,烟筒六十个,火砖三十块,火箭一百支,药弩四张,弩箭一百支。
最外侧则是无数网梭船乃至渔舟拱卫,密密麻麻铺满江面。
船与船之间形成水道,来往小舟络绎不绝,俨然营寨一般。
如此庞大的舰队,足以在任何水网之地畅通无阻,即便出了海也足够横扫周边不知多少个小国。
但在长江里,它们却连以骑兵作战为主的建奴都抵挡不住,最终连同操纵这些船队的精兵强将一起,拱手投降。
等到郑成功收复台湾,又被清廷占领后,大明曾傲啸南洋的海军彻底落下帷幕,这片古老土地正式失去了绵长海岸线外的浩瀚海洋。
“呸,左逆!”
刘慎身后,辛崇山骂了一句,冷笑说道:
“只可惜当年没把这些船一把火烧干净,不能让左逆尝尝睡冷舟的滋味!”
周定却皱了皱眉:
“如此舟师,顺流而下,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九江,为何在这里磨磨蹭蹭?
左逆若连袁总督都如此惧怕,又谈何直奔应天?”
“你这话说的,左逆为什么不能惧怕袁总督?”
辛崇山看了他一眼:
“四省军务皆制于九江,鄱阳湖水师同样兵精粮足,想要顺顺利利沿江而下?门都没有!”
刘慎没有说话,但他却大概猜出了原因。
左良玉老了,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