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似醉非醉,只是心中有一股愤恨和怒气,不吐不快。高猛并不讨人欢喜,与他相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他从高猛身上感受到了王争的影子。
上一世,他让爷爷帮忙,将房佳文、张啸天、王争等十几名智商较高,学习成绩好的孤儿,特招进了他们私立学校。从那时起,直到上大学前的十来年里,他和这些孤儿从陌生到熟悉,直至后来,历经种种冲突磨合,成为了生死兄弟。
这些孤儿中,王争就是和高猛一个性子。他们都是这般执着而木纳,外如寒冰,内心如火。他们始终与你保持着距离,但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绝对会和你站在一起。与王争和高猛相处,你无需抱有任何心机,无需谨言慎行,完全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因为他们为人很真、很直,不会作伪,不会装假,有什么说什么,想怎样做就怎样做。但有些时候,高猛、王争这样的人,能将朋友气的要死,能让关心他们,爱他们的人,十分的绝望和无奈。
就如同现在,以高猛的聪明才智,他如何不知道,此次秦赵交锋的凶险。他也明白,只要他活着,只要跟随赵政这群人,他的将来无可限量,要做将军卿大夫轻而易举。但他就是这么笨,这么傻,甚至由于担心赵政等人阻止他去邯郸送死,早早借着这次机会,与大家提前饮下了决别酒。
田虎拿来战鼓,刚于帐中放好,赵政冲上前抢过鼓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曲将军令,漫天英雄血。赵政知道,他这稚嫩的童音唱不出那种豪迈沧桑,但他不知该送高猛些什么,只愿以这一曲将军令为他壮行,作他战歌。
长路漫漫伴你闯,带一身胆色与热肠
寻自我觅真情,停步处视作家乡
投入命运万劫火,那得失怎么去量
驰马闯那死亡路,谁为往事再紧张
迎入日月万里风
笑揖清风洗我狂
来日醉卧逍遥
宁愿锈蚀我缨枪
长路我伴你万里荡
永远知心守在旁
你我相聚欢唱
送君笑饮赴疆场
一曲唱罢,赵政泪如雨下,胸中怒火更盛。他不再用家传的儒家心法来掌控压制情绪,用尽全力将鼓锤抛出帐外,一脚将鼓踢倒在旁,冲田虎喊道:“拿酒来,吾等今日送别猛君,不醉无归。”
白进和田骑终于反应过来,这是高猛在向大家决别。白进对高猛并不熟悉,只在教导赵政时与他常常见面而矣。他十分迷茫地起身言道:“高君何故,非赴邯郸枉送性命?”
赵政挥手止住白进问询,轻声言道:“今日只需畅饮欢歌,勿论其余。”
白豹提壸自饮,以酒洗面以掩盖如泉涌般泪水。随即,他抛下酒壶,又一脚将身前桌案踢翻,晃着迷醉的身子冲赵政叫喊:“公子多才,歌鼓激荡人心。求公子再鼓一曲,我以剑伴舞,为猛君送行。”
高猛也将吕熊桌上洒坛抢过,仰天长饮。待将酒饮尽,随手一抛,摔碎酒坛,醉意上涌,也摇晃着喊道:“请公子再歌一曲,我与豹君共舞,以谢公子相送之情。”
“好。”赵政欣然回应。田虎闻言,跑出帐外去寻鼓锤。
赵政两世为人也从无今日这般放纵情绪,抒发情感。他左右寻找,想在歌前,也痛饮一番。吕熊见状,忙将甜水递过。赵政一饮不对,随手抛于身后,紧盯着吕熊道:“取酒来,今日不醉无休。”
吕熊无奈地看向白进、田骑。白进略一沉吟,轻轻点了下头。田骑斟满一杯水酒,走到近前,递与赵政说道:“公子年幼,只此一杯。再饮则令吾等难做,不好与夫人交待。”
赵政也不言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心念一转,便将心绪平复,淡然冷静的神态重现于面庞之上。
田骑回身,从吕熊桌案拿来两杯水酒,递与高猛一杯,言道:“高君勇烈,田骑敬佩而惭愧。请饮盛,祝君达成所愿,扬威邯郸。”
高猛回敬一礼,轻声言道:“还请恕猛愚鲁,无法再为公子尽忠。君等高才,望日后替猛略尽心意于公子。吾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