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云停下了磕头的动作,神色满是自责:
“夫人管理后宅素来赏罚分明,奴婢却不敢让夫人破例,夫人宽宏,奴婢更该回报夫人的恩德。夫人不罚奴婢,奴婢自己领罚。”
她说完便直起身,左右开弓朝着自己脸颊啪啪扇了起来。
为着让奚应芷低头,她每一巴掌都用了十乘十的力气,脸颊很快就红肿起来。
众人视线都朝着奚应芷看去,脸上俱都是看好戏的神情。
往日范云云每每受罚,奚应芷便要扑上去声泪俱下地替她哀求。
众人只觉得可笑,果然是奴婢生的庶女,就是上不得台面些。
当众便对着奴婢叫娘,连身为主子的体面都不顾。
还总是哭爹喊娘地要替奴婢受罚,全然忘了夫人才是她正经该孝敬的母亲。
原以为今日这母女两个又要演上这么一出,出人意料的,被众人饱含深意的视线盯着,奚应芷却一反常态。
脸上丝毫不忍和惶恐都没有,就那么无悲无喜地坐着,仿佛这出闹剧全然与她无关一般。
她坐得住,旁人却坐不住了。
奚应雪语带不忍地开口:“二妹妹,范嬷嬷如此可怜,你不替她求情吗?”
奚应芷终于动了动,朝跪地的范云云看了一眼。
范云云毫无保留地扇了自己十几巴掌,正是肉痛的时候,才刚懈怠了一会。
这会被她一看,立刻又力气十足地狂扇起来。
劈里啪啦的,听着都叫人觉得牙根发酸。
“方才范嬷嬷说自罚是为了回报夫人恩德,”奚应芷声音很轻,一如既往地像林间受惊的小鹿。
“妹妹怕误了夫人的名声,故而不敢劝阻。”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奚应雪眯了眯眼睛。
“够了,停手吧。”眼看范云云两边嘴角都流了血,滴到衣领子上看起来触目惊心,姚轻黄终于开口了。
“小事而已,如此苛责自己,岂非让人觉得我管家太过严苛,我还没有心胸狭隘到这个地步。”
这话虽是在斥责范云云小题大做,实则众人都听的出来,是驳斥了奚应芷说的所谓的名声。
毕竟姚轻黄身为主母,掌家严格本就是她的职责,而奚应芷身为范云云的女儿,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此冷眼旁观。
众人落在奚应芷身上的视线,顿时都变得微妙起来。
奚应芷终于动了动,缓缓抬头,眼中带着敬佩:
“母亲掌家十数年,打点衣食,教养儿女处处妥帖,女儿若能学到母亲处事的一分,今生便受用无穷了。”
闻言,姚轻黄神色缓和了下来。
一个庶女而已,她母家家世尊贵,远在奚家之上,她有她自己的骄傲,还不屑打压一个庶女。
以往对奚应芷有偏见,也不过是因为她拎不清,将一个丫鬟看作亲娘,反而对自己这个嫡母多有仇视和瑟缩。
如今听她这番话,反倒觉得她长进了一些。
范云云却是脸色唰地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奚应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