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在摇晃的烛火下可怜得心惊。
裴如璋心虚地抿着唇开口解释:“本王方才得了个消息,想着对你来说至关重要,这才深夜来找你,没想到你睡得这样早。”
奚应芷眨巴着眼睛,盯着裴如璋看了一会方才从那种濒临窒息的恐惧中回神,再看裴如璋便恨得有些牙痒。
“就算我睡得晚,也没有你在我闺房来去自如的道理。难道王爷去女子的房间习惯从窗户出入吗?”
“说的什么话。”
裴如璋没什么底气地斥了一句。
在接触到奚应芷怒气冲冲的眼神后又飞快地缓和了语气,“好好好,此事是本王思虑不周,本王与你赔礼道歉可好?”
奚应芷撇开头不去看他。
裴如璋一时下不来台,在原地尴尬地站了片刻,还是主动打破沉默,“方才范云云来王府和本王说了一个秘密。”
奚应芷耳朵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
裴如璋不怎么习惯这种场面,过去这么些年只有他让别人下不来台,何时有他这么上赶着的时候。
有那么一刻,他直想拂袖而去。
可奚应芷纤弱的身子坐在宽大的床榻之中,仿佛没有他的保护,她就要碎掉一般,让他的心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
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她说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奚应雪才是。”
奚应芷被这个消息炸得神魂都震了一瞬,不敢置信侧目望来,“你说什么?”
她的神情实在复杂,不敢置信、恍然大悟,甚至还夹杂着几分荒诞与释然。
裴如璋眸光软了下来,上前坐到她身边,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她将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说她女儿一出生,她便拿金印在女儿后背处烫了疤印。”
奚应芷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背。
她洗澡的时候照过镜子,自己的脊背处光滑白皙,一处疤痕都没有。
至于奚应雪……
奚应芷眸光暗了暗,忽地掀开被子起身,到外间叫醒守夜的梧桐。
梧桐迷迷糊糊被奚应芷吩咐了一通,懵懂地起身穿了衣裳走出院子,被夜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怎么个事?
姑娘深夜叫她去找知意问大姑娘的背?
虽然不解,梧桐还是快步去了。
方才奚应芷神色怪异,看得梧桐不住心惊,自然不敢怠慢。
云芷院里头,奚应芷对着梧桐的背影看了许久,直至消失不见才缓步回身。
裴如璋在她开门的一瞬就藏在门后,这会见着奚应芷失神的模样,情不自禁上前将她搂在怀中。
“阿芷。”
直到双臂搂在她腰间,裴如璋才发现她原来不是看着纤弱,而是真的瘦得惊人。
“你若心中难受,本王替你杀了她。”
奚应芷略微挣扎了一下,发现他的胸膛散发着升腾的热气,在这寂静冰冷的夜,让她感到难以言喻的安心,索性就这么靠着了。
“她找你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奚应芷声音很轻,仿佛不希望被人听清楚一般。
可裴如璋还是捕捉到了,他迟疑了一瞬便道:“她说释星云批命的八字不属于你,要本王将奚应雪娶进门。”
奚应芷身子僵了一瞬,忽然就冷笑起来。
原本她还等着梧桐的答案来验证范云云的话,毕竟她满心满眼都是奚应雪,为了她胆大包天地在裴如璋面前撒谎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会她忽然就不想要那个答案了,或者说她已经相信了范云云的话,她的确不是范云云的亲生女儿。
有哪个母亲会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冷漠、刻薄、恶毒。
自打奚应芷记事起,范云云对她就从无一丝温情,每次见她动辄便是冷漠怒斥,再就是拿捏着嫡女庶女的身份,让她对奚应雪俯首帖耳。
奚应芷曾经格外不解,为什么她的姨娘对她如此刻薄,难道她真的如此不堪,连生母的爱都不配得到?
为了得到这个答案,她甚至无数次在奚应雪面前放低姿态,就为了换范云云一个好脸色。
可事实却是,无论她退让到什么地步,范云云都不会对她有一个好脸色。
原来是因为,她无法去疼爱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而不是因为她不够好。
“姑娘,奴婢从知意处问到了,她说伺候大姑娘洗澡的时候,的确见她背上有一个圆形的疤,若仔细看,那图案像是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