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仍然是湿热的,一阵风吹来,才感觉到身上的黏糊。我们也总是这样,当有对比的时候,才会发现好与坏,还要看与谁对比。可能,这就是我的问题所在,总是和身边的人比较,和那些毫不相干的任何人来比较。但是,当我和杨绛比较时,我竟然发现自己过得比她幸福,这显得我很不要脸。
我扯着脖子看向她,试图和她搭上话,不过她始终没有露脸。我甚至把她的所有装备都看清了,还有一个帆布袋,一把折扇,一个水壶……这是自由职业的状态吗?又让我开始羡慕了。多少人在自己的职业里感受到鸡肋,一边向往着自由的生活,一边还得在职场里煎熬,由于种种原因困在原地。这种煎熬是及其内耗的,生活变得非常单一,甚至不允许有任何波动。比如中午时间,必须快点吃饭,然后水上午觉,这是铁律。当吃饭、睡觉都赋予一些压力,这是什么样的内耗了?因此,我可能错过了就这一片荷塘和清壑亭。
然而,生活就是这么扭捏,我们会在其他时间拗着造型去寻寻觅觅。就像我拼命寻找杭城第一阵桂花香的时候,在诸暨的乡下人人屋前都是金桂飘香。耗费时间精力的美,才能称得上美?眼前这毫不费力的美,几乎无人问津,就像植物园里的彼岸花,已经被游客踏得东倒西歪,而清壑亭边上的彼岸花依然静静地、笑盈盈地开着。
正值秋分时节,彼岸花盛开,生者在此岸,死者在彼岸。在清壑亭的湖边,在阴阳交汇之处,彼岸花的点缀确实合适不过了。要不然,彼岸花有死亡花的称谓,也不是随便得来的。其实,我更觉得彼岸花是有时间轮回的,它是很有期待和希望的。逝去的已经成为彼岸花,生者也不敢怠慢人生,没有什么是能够永恒的。即便如此,当我想起已故的亲人,心里还是会像掉了一块肉,超越疼痛的无力感。面对生死,大概是我现阶段无法跨越的难题。
塔尔寺的僧人们,为了留住心中的神,试图留住活佛真身,变成永恒。他们做酥油花,用顶好的材料和工艺,鲜艳的颜色,期待能保存很久;他们画唐卡,用金丝线和青金石对抗岁月的侵蚀,抓取一切可以代表永不凋谢的灵魂。然而,滚滚车轮有曾为谁停留?黄公望也如此消逝,苏东坡也如此消逝,要不是他们的作品留在世上,也几乎不会有人想起。每一次的花开,那才是永不改变的定律。
我离开了这片净地,也不打扰女孩的午觉,谁知道她会不会做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