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仔细想想，你外公也不坏，他还是愿意给我和儿孙拿钱，自从年轻时把那个女人送走以后，也没有在外面乱来过。”陶念娣的语气又急又快，就像在说服自己一样，“之前我们邻居李婆婆，你还认得吗？她男人当年拉她出去批斗，把她爸爸气死了，她后来就闹着要离婚，结果婚没离成，人也疯了，现在痴呆了在养老院里住着，你外公比她男人好多了。”

“外婆，你为什么要跟这种人渣比？”蒋碧云忍不住劝道，“你就是总是为其他人着想，受了委屈忍着，伤心也忍着，把自己都怄病了，您就不能多为自己想想吗？”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想头呢？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和老薛离婚了，我这把老骨头又有几天活头呢？”陶念娣喃喃道。薛芳华却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外婆，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你会嫁给外公并生下三个孩子吗？”

“不。”陶念娣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更不要嫁给他。我不会生孩子，华儿，我想像你一样走出村里去读书，去更远的地方见世面，到处旅游，但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薛芳华紧紧抿着唇，眼神复杂。她走过去俯下身，抱住了陶念娣。陶念娣的瞳孔慢慢放大了，薛芳华把她的头按在胸口，就像陶念娣小时候安慰她一样。

脑中的某根弦瞬间断掉了，陶念娣突然失声痛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住肩膀，哽咽道：“华儿，我这辈子怎么这么苦啊！”

说完这句话，她不由悲从中来，不禁落下泪来。薛芳华伸手抓住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恳切地说道：“不用等下辈子，这辈子就可以。”

陶念娣慢慢抬起头，泪流满面的望着她。金子般的阳光越过了树林，再一次照在了她的身上，叶片上的水珠钻石般璀璨夺目，薛芳华的侧脸被霞光镂成一道剪影，眼睛深邃如大海。

“外婆，相信我。”她平静地说，“我带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