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六月二十三,上午十点来钟,位于山城镇中心樱井家。稀稀拉拉的小雨好像尚贤等人此时的心情。一种骨头不疼肉疼的闹心弥漫在尚贤的心里、脑子里,甚至就连嘴里都感觉潮呼呼,黏糊糊的。
湾沟的一场经历,彻底做实了白正宇汉奸的身份,而且是那种间谍兼汉奸。更让尚贤没想到的的是白正宇在日本方面的身份,随意调度日本军队,还豢养着杀手和保镖,刚回来的两天晚上,尚贤一做梦都是那几个日本假娘们的大白脸。梦里,大白脸呲着满嘴的大黑牙一个劲的冲着自己笑。虽然百般的不情愿,但尚贤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给白正宇和樱井攒了个见面的局。
“从湾沟往平岗修路,到底是军用还是民用?如果你坚持军事管制的话,那对不起,我肯定一分钱不拿,而且一个人我也不会派,我手里的车辆和安保队伍你也别打算动用,反正我的生意不需要走那边。”樱井出奇的态度很是强硬。“这条路主要用来运输的就是军需,你让商队掺和进来,出了事谁负责?现在南京的、延安的,还有杨靖宇他们的爪子都伸到这边了,世道这么乱,作为日天皇子民,我劝你还是放下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野原说道。野原是白正宇找来的,从谈判一开始,就是野原在一个劲的说个不停,反倒是白正宇始终只是喝水,吃瓜子。但任谁都能看出来,野原是以白正宇马首是瞻的,要知道,野原可是实打实的关东军大佐。
“这条路修好以后,白家的生意以后也用得上,整个山城镇货运都指望着樱井,之前你也没说是给军方修路吧?再说,关东军修路自己就拿钱修呗!”尚贤说道。“不是关东军不想修,也不是关东军不拿钱,只是关东军修了三四回了,刚施工就让抗联和军统的给搅合了。光工头就死了好几个了。”金圣勋插言道。“啊?”尚贤惊疑道。看来这白正宇是打算“挂着羊头卖狗肉”,要是樱井和尚贤从民间角度修商路,各方势力也就不好出手破坏了,毕竟哪方面也不想背上破坏民用设施的罪名。
“既然打着修商路的旗号,那你就别让军方参合进来,路我可以修,你们要想用,算借用。实在不行你们就都换成民用的车辆运输。再说了,路修出来就是给人走的,还有,你们不能随意设置路卡!”樱井继续说道。“东京军部一等侍从樱井秀夫是你的堂兄吧?”一旁始终没说话的白正宇这时忽然说道。“是我堂兄又怎样?”樱井回道。“这些年你之所以跟个不倒翁似的,依仗的就是他吧?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朝里有人好做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白正宇揶揄道。
白正宇端出樱井秀夫来其实樱井并不意外,这些年樱井确实是依靠着这个堂兄才让池田那自己没有办法的。樱井秀夫是日本军部少有的反对侵华的高层人士,本身是个医生出身,因为家族原因才进入政界,后来辗转进入军部,他反对的不仅仅是侵华,而是一切的武装行动。之所以樱井秀夫极度反对战争,原因是日本国内的老百姓也在水深火热之中。为了确保前方的军事行动,当时的日本百姓几乎是倾尽所有了,很多“贫下中农”连饭都吃不上。九一八事变前夕,樱井秀夫的独子也被征调,死在了二十九军的大刀之下。在出征之前,樱井秀夫天天的劝着儿子,甚至想过把儿子藏起来,但他那个死催的儿子被军国主义彻底洗了脑子,背着樱井秀夫跟着几个同样被洗脑的同学踏上了去中国的不归之路。一个偶然的机会,樱井秀夫收到了许久不联系的堂弟的来信,信里说了樱井在中国这些年的耳闻目睹,所以樱井秀夫决定利用自己的身份支持和保护一下自己这个宝贝弟弟。
“樱井荣俊是你的侄子吧?大和民族的好子孙!你应该好好向你的侄子学学!”野原对着樱井说道。樱井荣俊就是樱井秀夫的独子,到中国的时候才十六,第一次上战场就让大刀队砍了脑袋,阵亡通知书送回日本的时候,着实的被当做英雄和偶像树立了一通,樱井秀夫表面上应付着各方面的宣传和表扬,一方面回到家里面抱着儿子的骨灰哭的死去活来。说实话,樱井秀夫心里恨啊,他不恨杀了儿子的中国大刀队,恨的是“单位”里的那些疯子,还有那些依旧准备为天皇陛下献身的傻子。
“十六就没了,扔下家里的父母,我跟他学啥?”樱井回答道。“我十四岁跟着父母,随着垦荒团就来了中国,在这三十多年了,我的命是中国人救的,我的家是中国人养的,我的老婆,女婿,儿媳都是中国人,山城镇就是我的家,政治和军事的事我不想管,但我就是不想你们把山城镇这潭水搅混了。”樱井继续说道。樱井这话说的是不软不硬,既表明了立场,也把自己的身份摘了个干净。听完樱井说的话,尚贤忍不住为自己这个叔伯亲家树了树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