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韩，怎么了？”几个村民发现是韩命阻止前行，面露不解。

“周叔、魏大哥，我感觉我们可能被骗了。”韩命细细地将自己的思考和盘托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大司令麾下手持玉符的神官行走，放在哪国都得礼遇有加，怎么可能有别的心思。

但为什么偏偏是留下了老人……

此刻天色渐暗，风沙带来刺骨的冷意，就连平时聒噪的几个小孩都出奇地安静。

“小韩。”身材高大的魏俞率先开了口，“你知道我们外联村是抵御妖物的第一道防线，在外联村生活，也是我们孩子唯一进入‘勘度门’的唯一机会。但你可能有所不知，在五大国内，所有外联村都属于宗门的管辖之地，我们一直是与大司命麾下的康大人直接沟通，这就是你口中的俗务，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至于为什么是老人……”魏俞长年务农，手臂欣长粗壮有力，而此刻却在微微发抖：“想必，他们可能是有无法直接带走的苦衷，我们只需先回颂国报道，及时……及时……”

“及时什么……及时去收尸？”

年级稍小的宋伍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他唯一的爷爷就被留在了那，本来他就不希望和爷爷分开，怕老人无法安然抵达，结果爷爷反而怕拖累村民，自愿留下。

而现在，只换来一个不知来不来得及的‘及时’，当真悲哀。

此话一出，顿时炸开了锅。

突然，一长串连续笑声打破了喧闹的局面。

韩命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吴大娘肆声大笑，引得众人不得不停下了争吵。

“你们真是好笑，撇下的时候干净利落，现在倒好，眼看还有二十几来里路了，倒想起要回去看看了。”她神情冷漠，盯着众人，眼神和身上的桃红色棉衣一般，在狂风里飘扬不定。

“吴姐说得不错。”

村长王武举着拐杖从远处折了回来，顺势握住韩命的手，身躯微不可见地晃了晃。

他一直在前方领路，休息的时候也不曾放松片刻，此刻倒是有几分油尽灯枯的意味。

“王叔，你……”不知怎么回事，韩命对这个救人无数的老头隐隐有一丝担心。

“没事，无妨。”村长仅仅只是摆了摆手，身躯就再度晃了晃，精瘦的身形在暮色里越发沉重，狭长的眼中尽是冷峻的意味，他环视众人一圈，看向了魏俞。

“魏俞、你忘记你弟弟死之前怎么说的？他说他的命能救5个人，这死的就算值得。”

“还有你，周丛，你外婆从小把你拉扯大，而你就只顾着自己进城，不担心你外婆去向？”

……

无数人名被一一点出，大多数人低着头红着脸，不敢驳声。

“小韩，你很好，很好……咳咳，和那些留在村里的孩子一样好。”

村长王武看向众人：“各位，我们今天的命是那些孩子燃烧命灯，用命换来的，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家人带出去。咳咳……你们，是忘了吗？”

“我们没忘，可是，那可是神官行走！”

“他们也不一定是有事，到时候随车马一同接取不行吗？”

“村长！我们就算回去了……又能做什么？”

早先反驳的几人，此时也抬头，道出了真正所想。

韩命心下凛然，也冷了几分。

城门已近在咫尺，为了一个不可知的担忧折回，甚至和宗门作对，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常理智的选择。

他们没错，只是，他们让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黄昏褪去，天色逐渐发黑，尤其是罕见的大雾弥漫，带来阵阵难以言说的刺鼻气味。

“啊……”

本就在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一个小孩突然放声大叫，几个在外围玩耍的小孩一咕噜涌了进来，带着不同的尖叫声，撕碎所有人最后的耐心。

“你们鬼叫什么？”魏俞怒叫，刚刚的窘态瞬间消弭无迹。

韩命看向四周，在不知不觉中，天地早已漆黑一片。

“你们看到什么了？”

“不是看，是炙！炙的味道！”十几岁的虎子蹬蹬地跑到了众人面前，牙齿颤抖，吓到浑身哆嗦。

他呼哧呼哧地大口呼气：“和昨晚上一样，就是阿爷抽的那个旱烟味，可刺鼻了。”

韩命跟着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隐约有一丝难言的苦味，是一种香草烟气加焦糊的气息，像同时点燃了数百根香烟般，让人有种近乎窒息的恶心。

和妖灾那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