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李独霜步出了官房,跟守候在旁的孙书吏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冲他招了招手。
“孙书吏,你目前在贼曹位居何职?”
“回大人,卑下目前担任贼曹典籍书吏,专司整理收纳各类案件案宗。”孙书吏惊喜回道。一般这种提问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善,尔当尽忠职守。”
孙书吏连连称是。
李独霜随即走出了州衙,行进在官道上。
对于吴佩甲的恳切请求,李独霜自然给予应有的态度回应,好生安抚了一番,并表示会秉公处理。不过涉及关键的判决结果,他都是一语带过。
虽然他本心很认同吴佩甲说的应给予边军应有的支持,但作为一个已在官场厮混三年的官员来说,要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早被别人设计坑害致死,也许坟头上的杂草都有数尺长了。
望着各坊与官道交汇的道口,隐隐能看到面有菜色的乞丐躲在角落里,一方面躲着清街衙役的驱赶,一方面寻找面相和善的人上前乞讨,也许能有所收获。近两年这类人越来越多,以前三四日才用驱赶一次,现在则多到每日驱赶,李独霜不止一次听到知州抱怨此事了,因为乞丐的多少代表了知州治理地方的能力强弱。
就这么思虑着,李独霜走到了兴庆坊的道口,奇怪地听到了人声鼎沸的声音。扭头看去,却是一群人围着一个老道士在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有一人更是神情激动。
看了看天色,申时还未过,左右无事,就走过去看看热闹。
走近了声音就越发清晰,有些词汇就钻进了李独霜的耳朵,什么“奸妄”“妖言”“老匹夫”之类的,待到挤入人群一看,却是一个孔武有力作力夫打扮的大汉揪着一个老道不放,在喊退钱、大家评评理之类的话。
老道衣服虽破却整洁,原本青色的道袍浆洗得发白,本就有些褴褛的衣裳被大汉揪得更显破烂,估计一撒手就有好几个洞。李独霜多等了一会,没多久事情的经过就在围观人群的七嘴八舌中展现出来。
原来老道云游四方,走到青涧城后却没了口粮,便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坐在石头上给人算卦换钱。正巧近期将要举办三年一次的乡试,因此街上书生颇多,且有点资财,因此头两位都是书生求解本次乡试是否得中。老道察看面相后答道此次乡试必中。二人看他算得迅速,说的笃定,以为是在奉承自己,便图他一个口彩欣然而去,众人也不知准不准。等到一位力夫上前求姻缘时,这老道看了看后却说他于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力夫勃然大怒便说这老道不准,立时揪着不放,要退卦金。老道眼看围观的人较多,比较满意,便淡淡说道:“你这汉子本已成亲,却来求姻缘,待汝妻知晓后,难道会放过你吗,这不是血光之灾是什么?”
众人大哗,纷纷谴责力夫,羞得他掩面狼狈而逃。过了一会,众人皆问如何知晓他已婚配。老道一看气氛到位了,便整理一下衣襟,施施然盘腿坐下,做足了高人姿态方才道出原由:“此人眼睛鱼尾处肉多、肥嫩,是早婚无波折之相,看他年纪已丰,定已婚配。”众人听得连连点头,纷纷上前让老道给自己算卦,一时间老道的生意竟然火爆起来。
李独霜看得津津有味,由于他放衙时换的便服,所以现场的人没有认出来,不然哪能看这一出好戏。不过,他有些怀疑刚才那个力夫是个托,毕竟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太多了,也不足为奇。正打算离去时,李独霜想起了昨夜的奇异以及在陈庄闪过的画面,沉吟了一会,有了主意,便背着手看了起来。
老道显然不是第一次算卦,他对求姻缘、求财运、求功名、求平安分别进行了分类,再按身份进行标价。按他的说法,达官贵人的姻缘和财运肯定比贩夫走卒要费力许多,毕竟身份不一样,牵扯的因果也不一样,所以费用肯定要贵一些。这一番话说得现场的人尤其是有身份的人颔首不已,认可了他的说法。
约半个时辰后,人们逐渐散去,剩下老道眉开眼笑地在那收拢大钱,李独霜眼尖,那一堆钱币中甚至还有一点碎银。
老道收拾完毕正准备离去时发现有一位襕衫着身,气质温和的中年人冲着他拱手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