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抹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黎清玥的床前。

借着月光看清她的情况，男人那双浅色瞳孔微微缩紧。

小姑娘瘦弱的身子蜷在没有被褥的床板上，苍白的嘴唇干裂出了口子，双眸紧闭，蹙着眉心，睡得很不安稳。

地上丢着的一床被褥，周围还能看到明显的水渍。

半晌，他松开了攥得有些僵硬的拳，缓缓伸手朝她的额头探去。

将要触到她的一刻，他又迟疑了起来，浅色眸光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自那件事发生以来，他便再忍受不得任何女子的触碰。

然而初见那日，轻易被她握住手，却没有半分抵触之感。

那双小手柔软温热的触感，绝不是幻觉。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再无迟疑，大手抚上她的额前。

触及之处，是一片滚烫。

似乎感觉到冰凉的掌心贴上额头，黎清玥在睡梦中浑身颤了颤，身子蜷得更紧了。

比起白日里的清冷，小姑娘此刻看起来弱不禁风，楚楚可怜极了。

男人纤长的睫毛微颤，一双浅瞳冷冷地扫向地上的湿被褥，眼底涌现一丝戾气。

烧成这样，连床被褥都没有，不冷才怪。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地坐到床边，一把扯下大氅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打横抱在怀里。

看着小姑娘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他眼中的戾气也逐渐散去，恢复成一片纯净深沉。

可没过多久，黎清玥在他怀中不安分地动起来，额角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并不知道，其实她不是因为发烧才觉得冷。

她的身体正在改造的紧要关头，忽冷忽热的感觉已持续了两天两夜。

这会儿，被他用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她又开始热得难受了。

她伸出手试图把大氅掀掉，男人的眉顿时蹙了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哄着：

“乖，别乱动。”

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

这一下可好，黎清玥一把抓住那只大手，直接按在自己脸上，冰凉的触感令她的眉眼舒展了不少。

男人漂亮的凤眸眯了起来，一时间没了动作，任凭她的小脸在自己掌心轻蹭。

不一会儿，小姑娘滚烫的额头无意间擦过他的脖颈，他的体温冰冷，令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下意识地将整张脸埋了进去。

他的下颌渐渐绷紧，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月凉如水，室内一片静谧，他只听得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和渐渐加快的心跳，喉结微动。

自从中了奇毒以后，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血，是热的。

断断续续的呢喃在耳边响起，轻轻软软的，不似她白日里那样淡漠：

“热……再多点冰……”

男人的理智被她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花了点时间整理混沌的思绪，终于明白了她为何会如此粘人。

垂眸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少女，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过了一会，一声低低的轻笑响起。

看着她精致的睡颜，他浮躁的心奇迹般地沉静了下来，目光片刻都未曾离开她的脸。

那双浅瞳中，是多年来从未曾有过的温润。

……

第二天清晨，黎清玥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