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吐露青曦,苏醒的麻雀跃下树梢,落在细墁铺就的地面上叽叽喳喳的觅食。
忽是仪门变得热闹,斥骂与喊冤叫屈的声音吓得那些鸟雀惊慌逃窜。
两位年近七十的老人沉默着被皂吏羁押着送进了巡检司,但喊冤叫屈的人却不是他们......
一身布衣的武夫被木枷拷住双手和脖颈,提着短刀的捕快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双眼尖锐如针,好似随时要在这人的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重伤未愈的苏幼安背着手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跟她走在一起的还有满脸疲倦的姜元。
“他是谁?”姜元指着那个左顾右盼、怨声载道的男人。
“出言不逊的流氓,”仅仅是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整,苏幼安就已经能自如行走了,只是肩膀上的伤太严重,暂时还无法用右手握笔写字。
姜元瞥向苏幼安的右肩,那里被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什么名堂,“去医馆看过了吗?”
“看过了,一周就能痊愈。”
“那就好,”姜元不再吭声。
确切的说,是他不敢吭声。
因为就在前方,那位“出言不逊的流氓”由于太过吵闹,被跟着的捕快恶狠狠的踹了一脚屁股,一头栽在地上,撞出一脸的血。
但苏幼安却是不乐意了,走在这衙门空荡荡的大路上,难免要想起家里那个每天坐在书桌旁边闷声处理文书的老头。
她离姜元近了些,“你就不再问些什么吗?比如六道教的贼人,又或者你家掌柜把我们救出来之后的事情。”
“我们能活着走在这里,这些问题就已经有了答案。”
“你不好奇他是怎么被抓进来的?”苏幼安看向前方连滚带爬起身的武夫。
“在医馆里对苏大人出言不逊。”姜元斟酌用词,唯恐哪个字眼触怒了这丞相家的大小姐,然后自己也被抓进巡检司审问......
直到此时,一辈子没见过朝廷权贵的姜元才终于理解到了“丞相之女”这个词的分量。
他清楚的见着了那扣押武夫的捕快在腰带上系着一枚烫金的令牌,这是渭城的总捕头。
总捕头从不轻易出手缉拿罪犯,只是常年坐在衙门里充当一个绝对凌厉有力的象征,这样的大人物无论寻访到哪儿都是要让人毕恭毕敬的对待。但如今他却彻夜不眠,只为在城里抓捕一名对苏幼安出言不逊的武夫。
想到这里,就觉得有隔阂千层,让他不由得有些畏首畏尾。
苏幼安忽然踹了他一脚,“你在怕我?”
“怕。”姜元老老实实的说着。
“因为我是丞相的女儿?”
姜元瞥了眼前面那满脸是血的武夫,还有悄无声息把手按在刀柄上的总捕头,心头登时一紧。
苏幼安却是又凑近了两步,“别怕,听我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