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桐似乎猜到哥哥要做什么，轻声道了一句“哥，小心”。

莫樟抓住手摇杆，紧紧盯着罐头附近的环境，那麻雀正在电线上消化眼珠。

十步左右的距离，以他现在的速度冲出去捡罐头应该不会有危险，只要门关的够快，那麻雀就进不来。风险总是有的，就算没被那麻雀盯上，也可能会引出附近的恐怖。

莫樟脸色平静的可怕，像一只发现猎物的蜥蜴般纹丝不动，只不过，一不留神猎物就会变成他自己。

莫樟迅速地摇动手摇杆，卷帘门哗啦一声卷起，拉到半人高的高度。一道身影迅速冲出，三两步跨至罐头处。莫樟侧过身子两腿大开，刹住脚后捡起罐头便奔回超市。

他的每一步都让地上的积水溅起一圈水帘，尽管动静不小，但好在那麻雀似乎对莫樟不感兴趣，亦或是还在消化眼珠，对他的冒险视而不见。

莫桐控制着手摇杆，时刻准备放下卷帘门。当莫樟距门只有三米时，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像是钢铁从高空坠落的声音，莫樟顿时耳膜生疼，大脑感到一股炸裂的疼痛，趔趄了几步栽在地上。

虽然头疼欲裂，但莫樟的意识依旧清醒。

“怎么回事，这个声音的来源......是未知的恐怖么，该死，身体动不了。声源离得很远，应该是有人被恐怖盯上，我只是被波及了。不行，这里太危险，超市门还开着，不能被那麻雀发现。”

“哥！”

莫桐看到他倒在地上，没有丝毫犹豫冲了出来，莫樟能听到鞋底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的声音。

感觉到两只手从自己腋下穿到胸前，莫樟只能暗自祈祷那麻雀不要盯上自己。

莫桐一步一步把他往超市里拖。时间紧迫，他们必须赶快回到安全处。不幸的是，那麻雀终究还是被二人的动作吸引，扑棱着翅膀向这里飞来，莫樟的人觉有所察觉，心生不妙。

“还有......一步。”

莫桐有些吃力，为了保命，他没怎么提升过力量，大部分恐怖之息都强化了目力和人觉。

那麻雀翅膀下密密麻麻小脑袋晃动着，仿佛有些迫不及待。

当它距二人只有半米时，一根筷子如同利箭从超市里飞出，击中了麻雀的翅膀。筷子将麻雀撞开了一段距离，莫樟也被弟弟拖进了超市，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嘶啦”一声把卷帘门一把扯下。

透过小孔，莫桐看到那根木筷子被小麻雀们的喙啄得满是缺口，有些害怕它会把铝合金的卷帘门给啄出个洞。

“别担心，那雀儿只会啄看见的人的眼珠子。”一个四十岁模样的大叔开口道，声音浊得很，刚刚的筷子就是从他手里射出。

“大叔，刚才谢谢你。”莫桐小声道。

寸头的大叔笑了一声，右眼角的疤痕微微跳动，他拿起一袋面包利落地撕掉包装后塞进嘴里嚼了起来，凌乱的胡茬跟着皮肤扯动。

他只有一只手臂，左肩下一截没有支撑的空短袖耷拉着，让健壮的身子显得有些不平衡。

这家小超市里除了他们就只剩这位大叔了，他们找到这家安全超市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儿。

也许是当时物资不少，大叔没有介意和他们兄弟二人共处一室，毕竟幸存者能聚在一起可不容易。

莫樟此时身躯已经可以动弹，他发现人觉可以抵挡一部分响声带来的影响。缓慢地坐起身后，莫樟再次向大叔道了声谢。

其实他第一次见到大叔时就很奇怪，他们左臂的血线是规则的象征，而大叔失去了左臂，是否意味着他的脑海中没有规则。

但大叔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位普通人，能用筷子精准地射中并击退恐怖，这是很不可思议的，要知道那麻雀可是能轻易挡住一个成年男人的肘击。

大叔平时很少说话，没想到今天被他救了一命，想起刚才的情形，莫樟感到一阵后怕。

看来一味地强化肉躯还不足以在恐怖面前自保，他得积累更多恐怖之息来和地狱商人交易。

大叔瞥了一眼气力不足的莫樟道：“小子，胆子很大嘛，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全被你害死。哼，就一盒罐头而已。”

“抱歉，这也是不得已。我和你不一样，只要自己能活着就行，我还有一个弟弟，这里的食物最多够一个人撑三天，想活下去就得冒险。”莫樟冷静下来，平淡道。

“也对，生在这样的世界，机会本就少得可怜。”大叔笑了两声，没有责怪之意，只是似乎对未来不抱什么希望。

“大叔，我们要走了。”

莫樟考虑过，待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迟早要出去搜集物资。

更重要的是，三个月以来，由于大雨的原因，外界恐怖横行，他一直没有机会联系到父母。雨停后，游荡的恐怖大大减少。他想去找父母，活要见人......

大叔闭着眼躺在地上没有说话，胳膊伸得很开，像个夜宿街头的醉汉。

“我们会带上足够一天的食物，大叔，你保重。”

莫樟在超市里找到一个野餐包，从货架上挑了一些压缩饼干和罐头，又塞了一些牙签之类的小东西，最后找到几把小刀随身携带。他没有把包装得太满，多余的重量只会减慢移动的速度，成为累赘。

其实，迫使他们离开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三个多月前，莫樟被一颗人头咬伤，带着弟弟离开家，四处求生。看到恐怖无处不在的他们本来以为碰见那颗人头是运气不好，直到某天夜里，熟睡的莫樟突然被一阵物体滚动的声音惊醒。

于是，他们再次看见了那颗皮肉松弛的头颅。不得已之下，二人只能继续转移，但莫樟惊恐地发现，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那颗人头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它在追杀我们。

莫樟得出结论。

毫无办法的，他只能带着弟弟四处奔走逃避。他们已经在这个小超市待了一周左右，直到昨晚，莫樟被身旁的弟弟推醒，他听见黑暗中一个皮球似的物体在滚动。

夜里很安静，燥热的空气变得生硬，尽管看不清弟弟的表情，莫樟也能想象出他如蜥蜴般眼球充血的惊恐面容，他在侧耳倾听。

“咕噜，咕噜——”

那东西来了。

它又找上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