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人的话，林栖陷入沉思。

他说得句句在理，都踩到了点子上。

作为一个说客而言，老人无疑是极为出色的。

别的不说，他遇到的那个升格者，怎么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被自己一个普通人拉扯着蒙受奇耻大辱，日后是极有可能寻上门来报复的。

但是加入治管局的话……

他回想起那晚站在自己面前救下自己一命的少女。

站在被救的视角，这自然很庆幸。

可如果日后他也成为和少女一样的守护者，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将会和很多危险的升格者对峙？

这意味着，一旦走上这条路，以后就再也没有平静的日子可言。

在利弊权衡之间，林栖有些犹豫不决。

他本身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但事关往后余生，不得不慎重考虑。

“还是那句话，你刚醒，好好休息，我说的事情，你可以后一天的时间慢慢考虑考虑。

一天之后，明晚这个时候，我就会回治管局，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我一个答复。

顺便一提，如果你要加入，严格来说不是加入一般意义上的治管局，而是加入治管局内部的特设机构特别管理委员会——那里是升格者和一些其他事情的特设管理机构，同时也有非常优厚的待遇。

当然，不管是联邦也好治管局也罢，我们的原则是绝不强迫，如果最终你选择拒绝，也很简单，签一份保密协议就可以。话我就说到这里，剩下的，林栖，就交给你自己决断了。”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老人没有再废话什么，站起身，从容地再次离开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沉默的林栖，顿时安静下来。

林栖就那么静静坐着，保持着后背倚靠在床头板上的姿势。

风撩动白色的纱帘，薄薄的光影在晃动。

窗外的阳光渐渐黯淡下来，盆栽的影子被拉长。

秋日黄昏独有的余晖静静透过窗，为地面上的瓷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抬起头，眼瞳里倒映着燃烧的落日。

……

次日黄昏的时候，林栖坐着轮椅，在院里散心。

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出病房。

他才发现，这里似乎并不是一家普通的医院，院子空间很大，像公园一样，设计布局，绿化，都很讲究，环境很适合病人放松心情。

只是此时，院子里见不到任何绿色。

今天的温度虽然比昨天高了一些，但也超不过十度，已经是深秋的况味。

梧桐树黄色的落叶铺满地上的方砖，轮椅碾过的时候，发出咔嚓的清脆声音。

林栖就这么慢慢挪动着轮椅，沿着两排梧桐树之间的小径挪动着。

空中的梧桐树叶还在纷纷扬扬地飘落，像蝴蝶一样，轻盈的栖息在他的肩头。

应该是被李湛卢请来特地照顾他的年轻女护工帮林栖拂去肩膀地落叶，看到林栖在发呆，笑道：“林先生在想什么呢？”

林栖回过神，嘴角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没什么，过两天开学，在想学校的事。”

年轻护工似乎有些惊讶，同时还有些羡慕的神色，“林先生原来还是学生吗？哪一所大学啊？”

“D区综合大学。”

“那可是D区最好的大学了诶！”

小护工的惊讶更深了几分，有些崇拜地说道。

林栖笑笑，换了个话题，“你呢？看你年纪和我差不多的样子。”

年轻护工眼神顿时黯淡几分，声音低了些，“我……我早就辍学了。”

林栖一怔。

她自嘲一般地笑笑，语气里有几分释然，“要不然也不会来这里做护工啦。”

“抱歉。”

林栖心里有些懊恼，这两天他的脑子有些迟钝，不如说是生锈了，这问的什么问题。

一般来说，如果还上着学的话，就算条件困难补贴家用，也很少见到暑假兼职来做护工的吧？

“没事没事的。”

女生摆摆手，手指捻着鬓角的头发，轻声笑道：“现在有一份工作，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家其实不在D31区，我原来是D40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