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抚姬,两位所谓何事?”
抚姬向来讨厌有人在她忙着处理手边事情时前来打扰,所以她对这两个明见着她着急赶路却还拦在她面前的人摆出毫不掩饰的坏脸色。
不过敢阻她去路的二人一个是眼不见为净的瞎子,另一个是脑瓜经常转不过弯的呆子,抚姬就算如此明示了对面也接受不到真正的讯息。
“抱歉,只是想问你一些事。”虚与照例组线条地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满,转向秦涣:“她不像是爱哭的样子,与你的形容不符。”
秦涣无神的双眼凝出雾色,看上去更加忧伤。
抚姬的声音秦涣听来有七分熟悉,剩下的三分却是全然陌生的。抚姬周身的气场根本不像他熟识的顾萋萋,所以他不敢伸手去触摸她的脸。但疑问郁结在心底,他迟疑地问:“请问姑娘在风原……是本地人吗?”
“小女子从魔界来。”抚姬冷硬地回答,一心只想快些结束谈话,好远离这两个烦人的妖怪。
“啊……这样吗。”秦涣听此回答,明白半点可能性也不再有了,语气也凉下来。“那便是我们唐突了,给姑娘赔个不是。”
“知道就好。”抚姬冷哼一声,扭头便要离开。
虚与却又挡在抚姬面前,笑道:“冒昧再问一句,您这位魔界来的大人物来风原干什么呢?”
抚姬被蛮缠的虚与惹得怒火中烧,抬袖欲出手教训的瞬间想到了什么,垂下手。大概满足他们的所有好奇心,对方便会识趣离开了吧。于是抚姬回答道:“找人。”
“你也是来找人的?正巧,我们也是。我是虚与,这个眼睛不好的小哥叫秦涣。你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我们也许能帮上你的忙。”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抚姬表情未变,显然对虚与的建议并无兴趣。
“什么叫做‘不知道’?”虚与突然笑了声,拉过一旁置身事外的秦涣,问:“那你看看我们,会不会就是你要找的人?”
“不是。”与先前模糊的回答不同,这次抚姬异常干脆。
这倒是很有意思了。
“你不知道又怎么如此肯定我们之中不会有一个人是你所寻?”虚与问。
“小女子也许是不记得他的样子、他的名字了,可他脸上是会有春日般爽朗的笑容的,我永远也忘不掉。”抚姬难得放软了语气。
她还记得,所以她一定能找到的。
抚姬面前这两位,一个虽然笑着但那笑容绝对不能说是爽朗,另一个表情沉重从未笑过,抚姬只需一眼便知道他们绝不可能是她的少年。
抚姬一想到少年,什么话也不想再说,沉默着转身要走。
不想虚与拽住不明就里的秦涣跟了上来:“原来是这样,那么你肯定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与其在偌大的风原中漫无目的地独行,不如搭个伴,沿途才更有意思。”
“够了,我说过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别再跟着我。”
抚姬觉得在风原的一天便花光了她在魔界一年份的耐心。如此胆大妄为的狐狸她还是第一次见,若在过去碰见这种小妖怪她早就二话不说吃掉了,但现在她只能忍着。
谁让她与一位大师做下了许诺呢?
“跟着你?没那回事。我们也打算走这边寻人,看来只是恰巧同路罢了。你说对吧,秦涣?”
还是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的秦涣下意识应了声。
“随你们!”
抚姬是彻底地厌烦他们了。她想要是这只臭狐狸可以乖乖闭上嘴,那么放任他们在身边也不是不可,就当他们不存在便是。但虚与一直旁若无人地与秦涣絮絮叨叨,那张嘴根本没停下来过。
抚姬咬牙切齿,转头不听,声音却还是随着风递入她的耳中。
“秦涣,我刚刚想问你,你的仙洲应该已经撑不下去了吧?你的身体也是。如今这个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为何仍然执意来这里?”虚与偏头问。
“诚如你所见。”秦涣不咸不淡地回答,“正因为时间不多,我才更要找到萋萋。”
虚与注意到远远另一侧的抚姬在听闻秦涣的话后,一瞬间露出了类似迷茫的表情。于是虚与笑着,又对秦涣说:“你找到你的萋萋又如何?告诉她你快要死了,特意来见她最后一面,然后害她再为你哭一场?”
秦涣哑然,良久才语音滞涩地说:“关于我自身,其实是有转圜余地的。但事已至此,我只想再见萋萋一面。”
“你这个人真是傻得没边。”一直不屑于他们交谈半字的抚姬突然出声,声音也变得细柔,像是熟人间的责备。
秦涣知道说话的人是抚姬,但这温软的嗓音熟悉亲切得叫他想哭。秦涣不自觉也放缓了语调,一抹笑容久违地浮上脸庞。“是啊,我真是傻得没边,反正也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我了。”
……
……
“你真是个傻子!”青袍羽冠的男子举止没有他营造出来的儒雅假象,反而是几个大步冲进来粗声粗气的大吼,毫无礼节地见椅子便坐,末了还不忘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秦涣见桑时行此番动作不气不恼,只当他在耍小性子,淡然道:“时行说是便是吧。”
桑时行一听又是大拍桌子:“什么叫我说是便是!你不管自己的死活就算了,拜托你为鹦鹉洲上的生灵们想想!你现在拖着这样的身体又要跑到哪去!你真的什么也不管了吗!”
“此事我正打算拜托时行。”
“拜托我?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你真的在乎的话,就自己去办!”桑时行觉得他快要被秦涣气得没脾气了,转念又缓和下来不再恶声恶气。“我蓬莱洲难道还养不起你那点人吗?”
“时行,我很感谢你所为,带鹦鹉洲的大家离开吧。”
“这有什么好谢的,大家肝胆相照。”桑时行敏锐地察觉了秦涣话中的隐意,语调不由得拔高了些:“不过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你难道不打算和大家一起离开吗?只需要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