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嶷在旁拼命憋笑,似乎察觉到了刘瑶的用意。
“不,不,不!”
耆老否认三连:“我们夷人可不是大汉子民,殿下休要混淆是非。”
“怎么不是?”刘瑶拍了拍耆老的肩头,“你们夷人乃是古蜀人与百濮的后裔,既然根在古蜀人,那咱们同样都是黄帝苗裔。”
“黄帝苗裔?这怎么可能?”耆老觉得汉夷语言不通,习俗各异,怎会是同一祖先的后代?
刘瑶没有直接回答,竟自顾自负手高歌起来: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耆老乃是部落里最有文化的长者,平日素爱诗文。
他见刘瑶词藻华美、文采斐然,不仅出口成章,还能将古蜀历史娓娓道来。
不觉间,他对这个敌对势力的皇子产生了一丝好感。
张嶷略懂诗文,见刘瑶这数句诗气势宏伟,悲怆中夹杂着几分壮烈,不由暗忖:
安定王这诗,虽明显只有前半首,却不亚于曹阿瞒的《观沧海》。
果然,天才在什么事上都能干得优秀。
他曾参与指挥过栈道的修理,能切身体会到“天梯石栈相钩连”的艰难,对这几句诗体会更深。
六句歌罢,刘瑶缓缓解释:“这蚕丛便是古蜀国的开国之君,亦是轩辕黄帝与嫘祖之子。耆老是北徼捉马最有智慧之人,难道连这个都忘了吗?”
“这……”耆老刚想说不认识什么蚕丛,但刘瑶一顶“最有智慧之人”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也不好辩驳。
“既然大家都是轩辕黄帝的子孙,又何来汉夷之别?”刘瑶摊开双手,“你我本是一家,不过苦于道路险阻,这才彼此多年不通,想不到如今竟骨肉相残。”
“不对!”耆老“就算汉夷是同一个先祖,那也未必就能和睦相处。你们与魏吴还都是同族呢,如今不也各立社稷?”
“不然,”刘瑶挥了挥手,“那两家都是叛贼,天下早晚要重归大汉一统。”
刘瑶没给耆老继续发问的机会,用柔和的语气夺过话题:
“尔等越巂百姓曾与诸葛丞相共盟誓言,永不叛汉,如今自毁约定,究竟是遇到什么困难?”
“困难?我们当然有困难,不然谁会造反?”耆老想到此处,开始倒起苦水。
“每年朝廷都要我们进贡金银、铁石、耕牛还有盐巴,这都是我们几个部落费尽辛苦才得到的宝物,凭什么白白送给朝廷?
还有,你们经常到各部落征兵,谁又愿意把自家子弟送到北方的战场上去?”
刘瑶点了点头,他曾经分析过蛮族造反的原因,果然问题还是出在人和物上。
因为缺乏管理,朝廷无法在蛮夷手里直接征税,只能每年让他们进贡一定物资,算作另一种形式的“税”。
蛮夷不受朝廷管理,又无须朝廷保护。
在只履行义务而不享受权利的情况下,自然不愿进贡。
在蛮夷眼中,这种纳贡行为简直就是明抢。
“好,本王答应你们,从今往后,越巂百姓便无须纳贡。”
刘瑶这番话,彻底将耆老震惊住了。
不用纳贡?还有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