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阵队第一步,就是要破坏飓风圈,他们以极昼极夜交界线为中点,在其西北方向和东北方向各打出一条通风道,引飓风往之。
可别小看这个不起眼的改动,事实上这样做,完全改变了原先的自然环境,继而改变了这一方的能量场流向。
想想看,百级飓风的能量一旦被引向“虫门隧道”入口处,简直就是无往不利的开路武器啊!
按照事先约定,等到“虫门隧道”裂开一丝口子,就得立即把女人送上“弯舟”。
“弯舟”取出来的时候,乍一看像只月牙布袋——那是“暗质世界”的东西,能够助女人顺利通过“虫门隧道”。另外,这也是女人将来行走在茫茫宇宙中的依傍,此物用时能化形小飞行器,不用时可折叠起来随身携带。
不得不说,有“暗质世界”相助,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飞行器外面动静很大,无数细碎的漆黑石子,从各个飞行舱内喷射而出……
那些黑石亦是由“暗质世界”提供,只见它们在空中自行凝成两条巨龙,成型的黑色巨龙发出一阵阵雄浑嘶吼,之后径直朝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呼啸而去。
黑龙所过之处,硬生生划出一条通风道,百级飓风紧接着顺流随之。
原先平衡的能量场一经打破,此方空间变得极不稳定。在场者甚至可以强烈感受到空间的扭曲,那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瞬间如永恒,永恒又只在一刹间。
前方传来紧急讯号,“虫门隧道”的扭曲度已到临界点,顷刻之后便可将女人送出去。
男人下意识地望向女人,此时的他已不复先前那般冷静自持,“弯舟”在其手中紧紧握着,而他眼底一片茫然,只能无措地望着女人。
事到如今,女人早已接受现实,只见她冷静地对男人说:“沟通‘弯舟’吧,我该出发了。”
“弯舟”属于有灵识之活物,只要沟通者的沟通能力足够强大,就能驱使其作出任何反应。
男人依言,开始沟通手中的“弯舟”,他的沟通能力自然是出色的,不消多时,“弯舟”便飞离男人双手,兀自在飞行舱的空间内“生长”起来,最后变成三丈长、一丈高的月牙状交通工具。
亏得舱内空间足够大,容纳起庞大版的“弯舟”绰绰有余。
“弯舟”既已成型,接下来就是沟通它去接纳女人进入其内部——这除了要投入全神贯注念力,还得夹杂着一丝甘愿的意志。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弯舟”按照程序,一步一步地启动。
就在“弯舟”通体发出光芒、即将开启纳人之际,突然间它停止了开启进程,继而不停的在原地颤抖,看起来像是沟通不力所导致。
不应该啊!女人疑惑地望向男人,她很清楚他的沟通能力。
男人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一缕又一缕蓝色光芒自其眼眸中迸发出来,此刻他的柔情深意已然压抑不住,延绵不断地往外溢出。
看着男人的样子,女人忽然问出一句:“这次别过之后,我们是不是就算……已经见完了此生最后一面?”
男人的情绪瞬间失控,他一把抱住女人,紧紧地把她包裹在怀里,他终于清楚自己有多不舍眼前这个女人。
正因为不舍,才会如此不甘愿。
“千千!千千!千千啊!”男人反复喊着女人的名字,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话。
后来的后来,女人才知道,那句话是说:“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望着你走!就算我骗过了全宇宙,却还是骗不了自己!”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与此同时,“虫门隧道”已裂开一道极小的缝隙,缝隙的另一头烟雾翻滚,漫延着洪荒气息。
在场所有生命体都清楚,空间撕裂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可是总指挥舱内没有任何反应,是还未准备好么?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在总指挥舱内,男人和女人正紧紧拥抱在一起。旁边的“弯舟”泛着光晕闪烁不已,似是一部散发出离别讯号的警示器。
“好了。”终归是女人率先恢复了理智,她轻轻推开男人,离开了他深情的怀抱。
再不放手,时间就来不及啦。
后面这一句,就算女人没说出口,男人也是明白的,他亦明白自己到底是意气用事了,只能再一次努力压抑住热烈情绪,好好帮助女人离开。
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做啊。
男人变戏法似的抛出一条纱带,纱带稳稳地静止在空中,它是透明的,上面有许多小光点。
随后男人在自己脑门上一戳,脑门上即时出现了一个小洞,洞口处涌动着蓝色液体,不过始终没有流出脑门外面。
那条纱带似有感应般,一下去飞了过去,精准地覆在男人脑门的小洞上。
蓝色的液体汩汩地渗到纱带上,瞬间将纱带转化成了一小片蓝色光斑,紧接着那片蓝色光斑飞离了男人额头。
蓝色光斑径直飞向女人,最后缠绕到女人左臂上,形成了她手臂上的一块蓝色胎记。
“这……”女人不解。
“我所有关于爱的意识,全寄附于那‘蓝记’上……千千,就让我的感情陪着你去流浪吧。”男人解释道。下一刻,他开始沟通“弯舟”。
即将启程那一瞬,女人突然回眸,她轻声说道:“旷漾,再见。”
说完,女人“咻”地不见了。接着,眼前的“弯舟”凭空消失。
男人快速滑行至飞行舱舷窗边,消失的“弯舟”出现在远处“虫门隧道”缝隙处。
经过短暂“纠缠”,“弯舟”终是通过了“虫门隧道”,消失在翻滚烟雾处,撕裂的空间缝隙随即闭合上。
终于是把女人送出去了?男人伫立在舷窗边,怔怔地望着“虫门隧道”,神情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可是,残缺了“爱”之意识的躯体,却真切传来绵密钝痛感,一阵又一阵地折磨着男人。
还有铺天盖地的悲伤,以及如同缺了堤的痛楚,防不胜防地冲击着男人,他在四阖的悲伤痛楚中,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他终于失去了女人,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她,他们说着“再见”,却真的已经见完了此生最后一面。
意识到这一点的男人,也终于崩溃了,他捂着脑袋蹲下来,蜷缩在只有他一个人的飞行舱内……
只是男人永远不会知道,彼时彼刻,“弯舟”上的女人跟他一样,一样的痛不欲生,一样的百般煎熬。
而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离别之后,男人终将原路返回,女人则渐行渐远,她会带着使命流浪宇宙,但归程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