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随触”这个交通工具,我的行动较之以往自由多了,最喜欢趋之若鹜地跟在旷漾身后,走他走过的路,竟觉无比快乐。
开始的时候,旷漾自顾自走在前面,也不跟我交流,但我知道他关切着我的一举一动。
有次我与旷漾经过一片丛林,林中有一株花树,树上开满七色花儿,其中有朵白色花儿特别硕大,缀在枝头上显得非常突兀。
不知为何,我被那朵白色花吸引住了,眼看就要从树下走过去、即将与那朵巨大白花擦肩而过之际,我不知哪来的冲动感,突然调转随触,“嗖”地飞上枝头,悬停在白花旁边。
咦?我惊呼起来,这分明是一只小小的兽灵类,趴在枝头上卷成了“白花”的模样,我的到来惊动了它,就在随触停下来的时候,它刚好松开花状体态。
我望着它,它望着我,这个小家伙可爱极了,圆圆的眼睛,雪白的毛发,背上还有对翅膀。
那一刻,我很清晰感知到它的情绪,它:“这人是谁啊?干吗要打扰我思考人(兽)生?讨厌得很,爬那么高也不清净!”
我……看来我是被一只还未学会说话的兽灵类给嫌弃了?
我还未想好如何反应,那只小兽已经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结果翻了个空,径直从树上掉了下去。
从树上到地面,十多丈高度呢。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搭救,结果用力过猛,一下子脱离了随触。
就在我如一只失重布娃娃,不受控地往下坠时,我竟还能留意到,那只小兽坠到一半时,忽然猛地用力扑扇翅膀,霎时扭转劣势,洋洋洒洒地飞上高空,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为自己的冲动叫苦不迭,明明能力不达,偏要英勇救兽,这下要受严重皮肉之苦了吧?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狠摔,旷漾在关键时刻抱住我,他做了缓冲措施,最后我俩仅仅由于重力惯性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而已。饶是跌倒在地,他也选择充当我的人肉垫子,没让我受一点点苦。
我趴在旷漾身上,乖乖听着他的教训:“那是一只才育成的白泽,混沌未明,冥顽不灵,你招惹它作甚?”
因祸得福的是,自从“白泽事件”之后,旷漾每次带我出去,再不顾自走在前面了,而是一直走在我身旁,偶尔跟我讲解沿途的见闻,俨然比“导游本游”还专业。
有时候,我仰头打量身边的少年,难免一阵唏嘘恍惚。如果没有旷漾,我的日子几乎可以用“暗淡无光”来形容。在行动不便的漫长岁月里,他几乎是我所有的明媚和依赖。
时光打打闹闹地往前推移,三页光阴“唰唰”地翻了过去。用地球的话来说就是,一千五百年过去了。
在我一千多年时间里,我和旷漾在学傅悉心指导下,各自在擅长领域内算是日益精进。
学傅终于决定将我们带进太空,借此检验旷漾多年苦练的成果。至于我,只是顺便被带去增长见识的。
彼时,我被安置在密闭飞行舱内,眼睁睁看着舱外的学傅和旷漾,看着学傅寸步不离地守在旷漾方圆三丈之外,看着旷漾从一开始的震撼、惶恐,到渐渐放开手脚、越来越找到感觉的样子。
这一方偌大的深空环境,此时完全属于旷漾一个人的“舞台”,而他表现得如此出色,旁边的学傅露出欣慰神情。
我则在震惊中,兀自陷入意难平情绪中……
根据学傅教程,学会“存思沟通”之后,接下来就是“行为顺应”。我呢,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修炼这套教程,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旷漾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太空里。
相对广袤无垠的太空,灵类的血肉之躯,显得如此羸弱。或许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沧默行星的人灵类自诞生之后,基本都要修习只身在太空行走的本领。
要在危机重重的宇宙深处来去自如,懂得感应自然界各项规律尤为重要,而感应的前提是必须先沟通。
旷漾的沟通能力稍逊于我,但人家的顺应能力却属一流。连学傅都禁不住感叹:“世主生来就应该属于太空吧!”
“半身不遂”的我,眼巴巴地望着自由出没于太空的旷漾,潜意识里充满羡慕嫉妒恨等情绪。
我不明白啊,为何偏偏只有我不能动弹?我多渴望自己能够自由穿梭在浩瀚太空上!
“求而不得”的难受,时时刻刻折磨着我。
旷漾留意到这一切,不动声色地做了安排。这个安排就是在学傅眼皮底下,偷偷地将我带到太空深处。
飞行器在幽深的空间里风驰电掣。
漫天星辰,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趴在巨大的高清舷窗上,雀跃地打量着外面风景。
中途,我们穿过一片陨石林,数不清的太空陨石,凌空默然的屹立着,似山峰般巍峨雄壮,浑身散发出蛮荒气息。
在陨石林尽头,光线徒然变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