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拖住白起的衣袖:“你不能去!”
“你真当我不知道吗!”情绪翻涌,我又忍不住哭出声来:“你为了送我们出城,纠集着群臣与大王在朝堂上当众辩驳,被他以不敬之罪先后贬去了梁囿和长平,还顺带收走了你手中所有兵权!”
“他逼着你攻打赵国,将你架在刀山火海上受万人唾弃!我如何还能再让你以身涉险!”
我的脑袋又胀又痛,声嘶力竭地恳求着他:“你不能再惹怒他了!”
“媛儿,这是我心甘情愿。”白起停住脚步,犹豫了许久后,还是伸手为我拂去了脸上的泪水。
“你和阿冉于我而言,是重如生命般的存在,我从未有过片刻的后悔。”
“可是我后悔!”我抑制不住地发抖起来:“我后悔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我后悔将范雎举荐给了他,我后悔一次次的优柔寡断让事情演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我日夜都在后悔,我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愧疚极了。”我脱力般地垂下抓着他衣袍的手,缓缓蹲在地上无助地呜咽着:“而这种愧疚,你们谁都不能替代我…”
“媛儿…”白起同样手足无措地弯下腰来。
擦了擦脸上好像永远也流不尽的水滴,我俯身郑重地朝着白起叩首。
“媛儿你做什么!”白起顷刻间变了脸色,立即要将我拉起身来。
“叔白。”我阻拦着他:“今夜除夕宴饮,他会当着满朝文武下旨放你离开咸阳,你不许推拒,得了旨意后立马就走。”
“你知道我不会将你一人留在这里的!”白起长跪着,满目焦心。
“你听我说!”我声泪俱下:“你往东去…替我去见阿冉最后一面…”
“他此时恐怕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更加难受,他伤得很重…他的恩师和养母接连辞世…他没有多少的时日了…”
“你替我去看看他、告诉他我很好…告诉他我心不改、坚如磐石…”
“生命的最后一刻,至友和发妻、总得有一个陪在他身旁啊…”
“我求你了叔白…你走吧、别留在这里了…”
别留在这里,枉送了性命。
白起的面色痛苦万分,可他的悲伤向来都无声无息,他拉着我的手臂将我环在怀中:“媛儿…”
“我从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所以这一次,你必须得答应我…”我伏在他怀中,凄凄哀求着:“你答应我啊叔白!”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他的胸腔震颤着:“我去替你见阿冉,我去替你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空荡的宫室中落满了尘埃,我们的衣袍被这些尘埃沾染、弥漫、淹没,如何拍也拍不开。
就好像这囚牢般的围城,如何逃也逃不出去;就好像这注定了的天命,如何躲也躲不过去。
“县主,时辰到了,您该回中庆殿了。”江姑姑在外间叩门:“武安君也得去参宴了。”
“知道了。”我答应着,和白起互相扶着站起身来。
“媛儿,等我,我一定回来接你离开这里。”泪光闪闪中,白起笑着像从前那样、抬手轻轻地敲了敲我的额头。
“媛儿一定等着兄长。”
我们皆是泪流满面的微笑,仿佛只要微笑着,这种不停分别的日子就不是苦涩的。
“走吧县主。”江姑姑上前搀过我,拉着我向外走去。
“兄长,珍重!”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时,我用尽全力地喊出了最后一句。
像棉絮一般的雪、像芦花一般的雪、像轻烟一般的雪。一望无际的雪,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
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呀,干净的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回到中庆殿后,我熄了屋中所有宫灯,只留下了一盏昏黄的烛火,然后枯坐在这盏烛火前,痴痴地想着他曾说过的那句‘我们在这浮世万千里、终于有了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火。’
阿冉,万家灯火齐聚的此时,你在遥远的异乡做些什么呢?
周重陪在你的身边吗?你会不会感到孤独呢?你有没有像我这样、守望着我们心中永不熄灭的灯火呢?
即便这整座王宫灯火通明又如何呢?它仍然是冰冷的、刺骨的、让人望而生寒的。
我趴在桌案上小声地呓语着,只要有这盏小灯,我就足够了。
迷迷糊糊中,我伏在桌案上渐渐睡着了,可还未在梦境中与魏冉相会时,便被一道猛烈的踹门声惊醒!
“江姑姑怎么…啊!”
刚站起身,门外的人影就冲到了我面前,他的呼吸粗重而紊乱,捏着我的肩便要胡作非为!
“你干什么!”我抽出手捶打着他,可他却抱起我就向着榻上而去!
“放开我!”我惊了,他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媛儿、我要你!我要你!”他急切地亲吻着我的脖颈,大掌在我身上四处摸索着,混乱中扯断了我衣衫上的腰绳。
被他压的动弹不得,我只好侧身护着小腹,厉声斥责着他:“走开!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我记得!我都记得的媛儿!”他掰过我的肩头,颤抖着身子舔舐啃咬:“可我真的好想你…我好想你…”
“你疯了!”陌生又危险的触感惊得我汗毛倒竖:“滚出去!”
然而这些怒骂对他却根本不起作用,他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堵住了我的嘴!
一股浓重的酒味伴着奇怪的药香传来,看着他如此出格的行为,我不禁猜到了个大概。
他被下药了!
趁着他起身解衣袍的时候,我强装镇定地向他说道:“阿稷你听我说,你被人下药了,你现在马上去找江姑姑、让司药局送解药来!”
“你就是我的解药。”他说着,丢掉手中衣衫俯下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