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奚祉居高临下,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腔调一贯的散漫,“你再恨朕一些,与现在又有何不同?”
元知酌紧抿着唇线,没答。
她的衣冠不整,原本披在身上的外袄也早就滑落,他只要轻轻一挑,她的褶裙就会散开,任他鱼肉。
可迟奚祉倏地失了趣味,他收了手起身,站定在床榻旁,理了理衣襟,沉冷的嗓音对外道:“进来服侍元小姐更衣。”
说罢,他也没有再看元知酌,拾步往外走去,邬琅一直守在门外,见迟奚祉出来,提着巡夜灯就跟了上去。
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和迟奚祉说。
室内陆陆续续进来几人,秋蕊拧干了帕子想要给元知酌擦擦脸。
还没碰上元知酌的脸,就被她拿走,元知酌将的帕子叠了一下,擦着脸上余留的液体,她淡声道:“秋蕊在就行,其他人出去罢。”
秋蕊走近,抬手将元知酌头上的金簪玉钗挨个摘下,她忧愁道:“小姐,我听他们说明早咱们就要进宫了。”
秋蕊的手将盘起的发散下来,木梳搁在柔顺的长发上,“小姐,咱们真的要留在北燕吗?”
她的话很轻,有些无措。
元知酌放下手里的帕子,温湿的手向后,搭在秋蕊的手背上,她缄默一阵,才回道:“秋蕊,我知晓你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侯门一入深似海,但是我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
她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万般无奈,“我跑不掉的。”
秋蕊一开始觉着,北燕的皇帝能够给自家公主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这不就是先帝所期望的吗?可她不知道的是,不是每个皇帝都像先帝般温润体恤。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公主与虎谋皮的代价就是自吞苦果,北燕皇帝给的,无论公主愿或是不愿,都只能一并接下。
她这一生的升迁荣辱、吉凶祸福全部系在他一人身。
秋蕊感觉鼻尖一酸,有些害怕和犹豫,但还是说道:“公主,要不咱们再……”跑一次。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元知酌打断,“秋蕊,有点闷,你去把合窗支起来。”
秋蕊没有反应过来,元知酌便捏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了一个字,两人对视一眼,元知酌重复道:“把窗打开吧,屋内的香味太冲了,让冷气吹吹。”
秋蕊走到左侧的窗户旁,窗户向上支起了一瞬,外面的竹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望过去,只看到了一个黑影。
元知酌垂首,盯着水面上的自己,微微的涟漪荡破了她姣好的面容,模模糊糊间,绝艳的五官上浮现出与之不符的厉色。
元知酌的指尖在水面上碰了碰,接连的涟漪碰在天蓝釉洗上,她问:“外面是什么?”
秋蕊用棂条将外窗支起,嗫嚅了下唇,“吓跑了只野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