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很不对劲儿!”
孙宗芳蹙眉暗想,凝视着赵迪姑姑,神色肃穆,目光犀利,似乎要将对方里里外外探个透彻,方方面面查个明白。
赵迪有些心慌,心儿高高提起,不知放于何处才能平息躁动焦狂;身子不安地扭来扭去,眼底深处时不时涌出忧虑的泪花,胳臂微微抬起却又悄然放下,眉梢已是裂成寸寸创伤的印痕。
“我看呀,这就是妖石,谁接近它谁倒霉,还是快快扔了!”
一声嫌弃的话儿蹦跳不停,寻声望去,愕然发现投诉者竟然是丁铉泰。丁铉泰,人如其名,性格高冷,特立独行,品行不为势利所惑,做事为己所得,但从不伤及他人,不论身体亦或精神。人敬他一尺,他必还其一丈。
现在,他的发声理所当然引得众人侧目不已,好奇他何以这般不计后果,甚至抛却人设做落井下石的下作事儿,即使不考虑赵迪切身感受,也要语气委婉些呀。+-
“你们这是啥眼神呢!我说的都是事实吧,反常即为妖,不论是谁,就事论事而已。”
丁铉泰语气平淡,神色坦然,丝毫没有因为大家诧异且有些质疑的眼神而退缩。
“丁铉泰,你心儿怎生变得这么硬了,是铁石心肠吗?”
闻梓骏受不了丁铉泰的装腔作势,对,在他看来,丁铉泰此刻就是故作姿态,以期引得众人关注罢了。否则,依照丁铉泰原本的性子,早就面色惨淡,眼里晕染层层泪花,哪有当下临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情态。
“对呀,丁铉泰,你可是最沉稳的,为何今儿这般反常呢!”
带着疑惑、不解,张月瑶纤纤素手托着粉腮,眼里微微转着清波,眉梢不时荡起不平,尤其是唇角留恋处,牵动着点点狡黠,映照着寸寸温良。
“说一千道一万,你们还是为自己树牌子罢了,哼!哪像我,有啥说啥,清清白白,就像小溪的流水叮咚响,从来不会藏着捂着。”
嫌弃的眼神不足以形容丁铉泰此时的心态,厌恶的话儿不能道尽当前他仇视某某的底蕴,沉稳如老狗,宁静似魔牛。
你一眼我一语不曾停下辩驳的话头,周遭共同演绎的清平世界不复存在,进退不一的脚步里时时践踏着早已破碎不堪的精神篱墙。
“说起来没完没了,是吧?看你们把赵迪气得都无言以对,再说下去,不得让她趴到地上口吐白沫,两腿抽筋,白眼频翻,那可真是妥妥的命不久矣!”
“都闭嘴吧,别打扰咱孙婶研究奇石,赵迪不会有事儿,即使真个重病复发,孙婶也会施展妙手之法,轻松将病魔驱逐的。”
郭鸣谦急忙阻止众人阴阳怪气的言论,他实在不能忍受别人指桑骂槐的话头,更不可原谅抬升自己贬低他人的浮夸之语。
“嗯,郭鸣谦说得对,咱们怎能为了一己之私,专做堵人精神家门的损人事儿呢!”
闻梓骏及时插进话儿,话里话外都是附和,虽然没有高昂的基调,也不掺杂扯后腿味儿,但是前前后后都是真诚的吆喝,圈里圈外尽是朴实的帮衬。
此时刻,孙宗芳眉头紧紧拧着,目不转睛打量着“傻姑”手里的顽石。
“乖,给我瞧瞧可以吗?”
“嗯?”
“傻姑”头一扭,眼睛眨巴两下,似乎想起什么,忽而将石头紧紧抱在怀里,目中带着担忧,身子急急向后缩,唯恐孙宗芳抢自己宝贝似的。
“不给,不给!我的,我的——”
孙宗芳不慌不忙,温和的眼神送上片片安慰,“好,你的,咱都不会跟你抢的!”
“瞧,这是啥?”
“糖?我吃糖,我要吃糖糖!”
傻姑兴奋地跳起,伸出双手欲要抢夺糖果,待到发现不可得时,顿时不乐意了,上蹿下跳,哭笑不停。
“糖,我要糖糖!呜,呜呜——”
“糖在这里,在这里!咱们可以换换哟,你吃我的糖,我吃你手里的‘糖’,好不?”
孙宗芳温声细语,眉角绽开点点笑意,将糖果送至傻姑跟前。
闻着香甜的糖果,傻姑皱眉不禁散落开来,浅浅的开心湖荡漾起道道欣喜的涟漪。
趁着孙宗芳愣呆的片刻,傻姑一骨碌爬起来,紧紧攥着糖果不放松。见得对方依旧盯着自己手里的石果,大有扑上来抢夺的意思,她眼睛一酸,面庞一暗,泪珠儿便颗颗滚落。
“呜呜呜——不给,我的果果,不给——”
孙宗芳一瞧傻姑大哭,顿然傻眼了,想要上前安抚,不料未待她付诸行动,便吓得傻姑连连后退,嚎啕大叫,浑身哆嗦不已。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呢!”
孙宗芳思忖着,此刻的她真是进退两难呀,进则可能惹得对方歇斯底里,退则心生不甘。
“嘿嘿嘿——”
不知是谁的笑声,突兀地绕来绕去,迷糊了孙宗芳的心思,更增无穷烦恼在游荡。
“想笑就大声地笑,别遮遮掩掩的,你们这群小崽崽整天除了惹事还能做啥?”
孙宗芳没好气地指责着大家,面上虽带着笑,目中却已经游动着条条张着腥盆大口的鲨鱼。
“哈哈哈,孙婶,您老就别发牢骚了,不就是出了一些洋相嘛,咱们又不是没经历过,都是家常便饭,还有啥放不下的呢!哈哈哈——”
闻梓骏他们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丝毫没有意识到孙宗芳的愤怒因子已经跃跃欲试,还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有生以来披在身上的快乐袈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