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金心中暗暗为三人默哀,能让皇帝与太后娘娘最疼爱的长公主都看不出她们的身份,可见她们在京中生活了多少年,眼光还是很准的。
然而,李玉金却不知道,柳家虽然在京中多年,但真正能支撑他们的,只有穆梓桐的父母,其余的都是些没用的废物,谁也不想和他们交朋友。
当然,他们也不会有太好的去处,也不会有太多的朋友。
玉瑶公主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玉瑶公主也在,她拉开帘子向四周看了一眼,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顿时让三人差点跪倒在地。
“如果不是铃儿,那么我呢?”
如果他们还不能认出玉瑶公主,那就真的可以给他们准备一口棺木了。
玉瑶公主将李玉金迎进马车,但内心深处,却并不想见她。她爱他,他也爱她。
在爱情这件事上,她莫名其妙地比李玉金低了两个档次。
“昭儿小姐还好吗?他们没有伤害你吧?”
要不是李玉金出了什么事,玉瑶公主也不会让她停下来。
如果那个人不喜欢她,而她的大师兄又有事要见她,她还是先走为妙。
玉瑶公主对于昭儿的心思很是纠结,难免会联想到穆梓桐会看上长得像自己的李玉金,是否也是昭儿的缘故。
直到李玉金因为舅舅的死,穆梓桐才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但玉瑶公主知道,穆梓桐和昭儿不一样,穆梓桐和她是两个人。
穆梓桐确实不爱她,但她却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了穆梓桐。的确,昭儿的确是急需人手。
玉瑶公主拉下帘子,对勿乞说道:“上车,我带你回家。”
李玉金抬起头,却没看到玉瑶公主,只听到她在说什么。
场馆外面人山人海,穆梓桐乘坐的那辆马车还在里面,里面挤满了人,李玉金根本叫不出声来。
而站在一旁的柳家三人,则是一脸淫笑地盯着李玉金。
以己之长,攻己之短。
李玉金在铃铛声中登上了车厢,车厢内燃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熏香,就连李玉金都没有上过,都觉得这香味高雅典雅。
这还差不多。
李玉金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愧疚,虽然穆梓桐对玉瑶的厌恶,并不能怪她,可也有一部分原因。而且,如果不是余瑶,她也不会离开穆梓桐,更不会和顾扬弘走到一起。
现在,一个被杀,一个被重伤,而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多谢玉瑶郡主。”李玉金礼貌的道谢。
玉瑶公主显得很累,也不想多说什么。
穆梓桐处理完自己的工作,早早地回到了皇宫,穆梓桐则慢悠悠地走向李玉金所在的位置,他知道李玉金肯定会很开心,到时候可以请她吃一顿太白阁的新菜。
想必,阿玉也会很高兴的。
穆梓桐兴冲冲地想要买一辆新的,结果一进门就不见了,打听了一下,李玉金就在玉瑶公主的马车里。
玉瑶公主询问李玉金的伤势,李玉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马夫忽然停了下来,李玉金只觉得马儿前腿一蹬,整个人都僵住了。
李玉金本来就在车厢外,因为身体前倾,正好撞在了玉瑶公主的背上,只听得玉瑶公主一声轻呼,还不待她开口询问,车厢帘子已经被人粗鲁的掀起。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穆梓桐。
“昭儿,你给我下去。”穆梓桐见到李玉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轻声叫道。
李玉金还是第一次见到穆梓桐发这么大的火,疑惑地走了过来:“你没事吧?”
穆梓桐确定李玉金没有生命危险,便将李玉金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冷冷冰冰地对着车厢内道:“如果你闲着无聊,可以出去狩猎,骑马,赏景,我就不能参加了,还望你别动我的人。”
车厢内一片寂静,李玉金以为穆梓桐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开口道:“穆,表妹,玉瑶小姐不是那种人。”
穆梓桐转过身来,面色凝重:“昭儿,你心地善良,心地善良,可不是谁都像你这样的。现在的京都,到处都是军队,千万要小心。”
这话虽然是说给李玉金听的,但车厢内的玉瑶公主还是听到了。
玉瑶公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穆梓桐,你对我有这么大的看法吧?
我虽然一开始欺骗你,但那是因为我想让你嫁给我,然后又陷害你,免得父皇和太后对你不利。
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他是一个很单纯的人。
我什么时候做过恶人了?
玉瑶公主淡漠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就像是两人中间有一座山崖一般遥远:“陈侍郎,你多心了,我要害人,何必鬼鬼祟祟,直接将你斩了,你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
玉瑶公主只是在木梓彤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霸道的一面,否则,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女子,能有她这样的地位?寻常的男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穆梓桐心中焦急,玉瑶公主如此,穆梓桐也为李玉金感到担忧,恨不得第一时间将玉瑶公主保护起来,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你爱怎么对我就怎么对,这天下王臣民,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穆梓桐语气中透着几分威胁。
玉瑶公主一开口,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穆梓桐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玉瑶公主又是一阵无语,过了许久,她才轻轻一笑:“你是不是害怕了?”
说完,她便不再搭理穆梓桐和李玉金,吩咐着那辆马车继续前行。
李玉金见穆梓桐一脸警惕,便走了过来,“你误会她了。”
穆梓桐摇了摇头,“阿玉,你有所不知,玉瑶公主能有这样的出身,虽然不能怪她,但是,她却是个聪明人,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天真。
从十三岁的时候,她就学会了这样的手段,这让穆梓桐很难相信。
可不知为何,穆梓桐听着车厢内传来的冷漠声音,心里却莫名地一疼。
她肯定是想要伤害阿玉,所以,我怕阿玉心里不舒服。肯定是如此。
穆梓桐虽然这样想着,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玉瑶公主的轿子离开了。
穆梓桐这才想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玉瑶公主的马车,以往玉瑶见到他,都会跑得很远,等着他离开,而她却要站在那里,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李玉金注意到,穆梓桐的眼神出现了刹那的恍惚。
等这次事情结束后,他会想办法给穆梓桐打个预防针。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直沉浸在对过往的追求中,对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李玉金当然不会再来太白楼,而是朝着薛四的住处走了过去。
薛四公的脸色有些难看,顾扬弘跟他算是至交好友,如今好友死在了淮南,但碍于皇室的关系,他也被关在了淮南。
顾扬弘在淮南发现了一件李玉金随身携带的物品,他一直想让薛四过目,毕竟他对西方的收藏很感兴趣。
李玉金收买了一个孩子,给了他一些糖和几个铜板,让他在薛家的大门前停下来。
那是一个包裹,写了一封信,交给薛四。
薛四在院子里得到消息,说有一个陌生男子送了一份礼物,他走过去,拿起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很普通的字,看不懂,但内容却很古怪。
打开一瞧,竟是一架西方的望远镜。
薛四呆若木鸡,一秒、两秒、三息,忽然伸出手,一把揪住看门人,逼问对方在哪里。
看门的是个半大孩子,嘴里还叼着一颗糖果,嘴里还流着哈喇子,说不出话来。
薛四疯狂地跑出薛家,环顾四周,寻找着当年在院子里,在树林里,在石狮上叫自己的人:“嘿,薛四!来吧,王大人给你安排一件好玩的事情!
他们曾在冯尚书府上焚书抹鼻,解手,在刘阁家里拔掉两头仙鹤的羽毛,又在老宁亲王府上偷偷砍伐桂花树。
两个人都是这样。
薛四没找到人,在门外怔了片刻,才哈哈大笑起来。
看门的感觉很奇怪,四公子所望的那个地方明明没有人,可是薛四公子似乎就在自己面前,正微笑着朝自己微笑,那笑容很灿烂。
果然,你还活着。
而薛家如何驱除薛四公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老宁王府中,宁王世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说过,不让你种这种植物!是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宁王世额角的血管都鼓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魔鬼一般的家伙,居然又冒了出来。
老宁王冷静了下来,对于自己的儿子,他是彻底的失去了信心,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孙子了。
成均世只有七八岁,正在吩咐丫鬟采桂。
如果徐医生在这里,一定会说出这株桂花树的来历,因为它长得很像淮南和甘南。
那是一种名为木桂的花朵,类似于桂花,密密麻麻的生长在树上,只是没有那种特殊的香气。
这种花有剧毒,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桂花,还好春季开花,到了秋季,就会变成黑夜,所以很少会发生意外。
不过,成均世如此用心地搜集这些东西,显然是有目的的。
宁王世想要阻止侍女,但刚踏出两步,便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十字弩,在他看来,这把十字弩就像是一个小玩意儿,不过,这把十字弩是用上等的鹿筋和弯曲的柳树做成的,威力很大。
起码,宁王世被一支箭矢射穿了膝盖,连爬都爬不起来。
“成均你!”叶子晨朝着他喊了一声。
宁王世心中一痛,不管怎么说,成均是他与前妻子生下的孩子,长得也像是前任妻子。
正因如此,宁王世不想再见到自己的儿子,免得他更加想念自己,更加心痛。
却没有想到,程均世会落得如此下场。
是的,程钧世是老宁王这一系中最聪明的孩子,不但读书好,武功也是六岁就开始学习的,而且程钧世脑子里也有不少新奇的主意。
比如现在府中所用的武器,就是他亲手打造的。他甚至还购买了一些类似于氮气的东西,用来制作新的“枪”。
这也就算了,偏偏程钧石对自己的长辈不敬,从跟随老宁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将自己当一回事。
宁王世倒是无所谓,只是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被老宁王误人子弟。像老宁王这样的人,阴险毒辣,心思歹毒。
“成均,来吧,我送你上学堂,别打扰我。”宁王世一改阿斗的模样,和颜悦色地对成均世说道。
成均世哈哈一笑:“你以为你是我父亲,我就应该对你言听计从?”
程俊世拿起弓箭,指了指宁王世的头颅,然后指了指另一名侍女的眼睛。
“你……我该不该听从他的命令?”成均世懒洋洋地问丫鬟。
那丫鬟被弩箭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说道:“成钧天下无敌,你还是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成均世似乎并不满足,又将弩箭取了下来,看着侍女:“那么,那个被废除了武功的宁亲王,你打算如何处置?”
侍女紧张地望着宁王世,而宁王世的眼神也变得阴沉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程均会这么狠辣无情。
那名侍女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宁亲王已经被剥夺了爵位,只是一介平民,成钧心地善良,给他一间别院,让他天天饮酒作乐,逛窑子。宁王世,你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已经是满头大汗。
老宁王抚摩着胡看儿与孙文的对峙,对孙的演出非常满意。
成均世又打了个手势,将弩箭从侍女手中取了下来,一闪而逝,射中了那条缩在角落里的土狗。
这条狗是下人带回来的,是一条名贵的犬种,长得很漂亮,身上毛茸茸的,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一双眼睛带着哀求,带着几分亲昵,却在看见成均世的时候,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程俊世笑了笑,松开了手中的弩箭。
“嗷!”雷格纳一声惨叫。土狗一双乌黑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泪水和血液都流了出来,汪汪叫着向后退去,但成均实的弩箭速度极快,一箭接着一箭,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个血洞。
成均时不屑地将手中的十字弩丢到了一边:“这点威力,还是太弱了!这群蠢货!如果他不能杀死一条狗,那他的弓箭又有什么用?给我换一副精钢做的!”
“是。”一个仆人将弓箭拿了过来,转身离开。
程俊石带着老宁王走了,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几名侍女将躺在地上的宁公子扶了起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则跑到草地里,把那条受伤的小狗捡了起来,然后扶着他往外走。
程俊石在众人的搀扶下回到了院子里,一脸的悲戚。都是罪过!都怪我自己,只顾着喝酒,成均怎么会变成这样!真是晦气,晦气!”
程均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丫鬟强忍着疼痛,劝道:“石,你声音小点,要是被成均世听见了,那就惨了。”
怕是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不过,成均时却丝毫不以为意,嘿嘿,既然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那他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但是,他现在的地位,还不够,必须要给其他人磕头,如果哪一日,他不再向任何人下跪,而是让众生因他而生,众生因他而亡,这才是王道!
老宁王见成俊石的脸色再次变得狰狞,他很高兴,儿子不行了,至少他的孙子也有了一个雄心壮志的孙子。
“行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我们准备怎么做?”
这一点,谁也不会知道。也许在其他人眼中,没有任何意义。
就连老宁王也想不明白,老宁王觉得,就算是自己不这么做,也不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任何的影响。
不过,成均石执意如此,老宁王也就忍了下来,由着他。
成均世哈哈一笑:“爷爷,你就是这么沉不住气,你这么着急干嘛,皇上与太后都没事,也没人助我们谋反,淮南那些废物,只派了顾扬弘一人,就把他们给灭了,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实在是气死我了。”
程俊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一张胖乎乎的脸蛋,说出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裕王是个草包,淮南王自认为风流,全是一群饭桶,连宫中那个巴露亚都不如!”
成均时双眼微微一眯,以前巴露亚顾念着顾扬弘对她和天狼国的恩情,才没有对他动手。
不过现在顾扬弘一死,巴露亚就可以放心的动手了。
成均世哈哈一笑:“爷爷,我们可以动手了,杀了这个什么秀才,只有皇上和皇上两个父亲,我们就能拿下他了。”
老宁王松了一口气,成均石总算是出手了,他还没有找到这个人的破绽,一个没有破绽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和成均时差不多,但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成均时再无破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如今的状元郎穆梓桐,却是露出了破绽。一个是她的堂妹,名为昭儿。
被她从乱葬岗中捞出来,就是个行尸走肉,却只会煮豆腐的堂妹。
成俊世对此很是不屑,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何必拘泥于小节,至于女子,等他当上皇帝,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想要讨好一个女人,那是最愚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