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警察不会妨碍你们的生意。”V先生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他们只会调查那些不正常且不必要的谋杀案，维持秩序，帮你们解决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是想监视我们吧？”一个络腮胡子、身形壮硕的人站起来，质问V先生。

O先生认出来，那人是住在海鸥街的军火商老S。

会议室里的人们都看向老S。V先生没有说话，老N先站起来微笑着打圆场：“其实这件事没这么复杂，主要是因为我们快没钱了。黑色之城的基础设施，还有各种各样的工程都需要钱，我们希望你们出钱，毕竟你们从中受益最多。”

“你们这些大军火商才赚得最多吧！”老S愤怒地看了看老N又看向V先生，他的大络腮胡子随着他身体抖动而晃动，“我们本来就没什么生存空间，你们又来敲诈我们，又想监视我们，真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吗？”

V先生纹丝不动。“你有什么想法？”V先生问道。

“黑色之城不是你一个人建的！”老S指着V先生大声说道，“如果帝国没有打内战，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到这里来，给你手下的黑工厂打工？你以为你是什么...黑色之城的国王吗？我告诉你，我自己单干一样可以，我要自己建一座自己的城市！”

“自己的城市？”V先生向前跨了半步，“你疯了吧？”

“如果你想阻止我，那就必须先把我杀了！”老S拍了下桌子，怒视着V先生说道，“但是，如果我死了，你小心，说不定哪一天就有人在你背后开一枪把你杀了！你地位再高，也是个人，一颗子弹对你来说同样是一颗子弹！你以为自己有两条命啊？”

V先生冰冷地凝视着老S。“滚出去。”V先生说。

老S“哼”了一声，踹开椅子，头也不回地从会议室门口走了出去。

V先生看向老N，老N微微地点了点头。“还有人有其他问题吗？”V先生扫视了一番会议室，再次问道。

有人发出不屑的暗笑声。没有人回答。

“要不然先散会吧，”老N说，“各位需要一个好好思考的时间。”

人们陆续起身，走出会议室。V先生一直在窗前站着，看着人们一个个出去。老N和老L让他们的手下都到外面去等着，老G也挥挥手让O先生与大E、大B到门外去等着。当会议室内只剩下老N、老G、老L时，V先生走了过来。

“您的想法是...？”老N试探性地问道。

“不能在这里动手。”V先生说，“派人跟着他到他家里去。”

“孩子也...？”老N又问。

V先生没有回答，径直走出了会议室的门。

大Q与O先生和其他人一起站在门口望着V先生独行的背影。他们听到V先生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久久回荡着。

傍晚，海鸥街24号的别墅中，老S与家人一起坐在餐桌边吃晚餐，他的妻子以及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在他身旁。与餐厅相连的客厅内坐满了老S安排的打手，每个打手手边都放着两把机关枪。

老S家门外站着一排打手，他们都端着机枪，密切注视着街道上的情况。

“爸爸...”老S六岁的小女儿忧心忡忡地看着老S问道，“这些叔叔什么时候走啊？”

老S表情复杂地看向小女儿。“吃饭吧，”老S说，“吃完饭后去睡觉，等你睡醒以后，他们就回去了。”

小女儿点了点头，用叉子扎起面前盘子里的西红柿片放到嘴里。老S的妻子摸了摸自己小女儿的头，站起身来，到厨房里去加菜。

老S忽然想到什么，向自己的大儿子大C打了个手势，大C急忙起身来到父亲身边。“你开我的车，到四十九号的仓库去，把外国人送我们的火箭筒带过来。”老S压低了声音说道，“那玩意可能能派上用场。”

大C紧张地点了点头。老S把车钥匙与仓库备用钥匙塞到大C手里，大C急急地穿过餐厅与客厅出了家门。

老S低下头来，继续吃饭，他的孩子们都看向客厅窗外。

老S的妻子端着一盘切好的牛排配西兰花、胡萝卜从厨房回到餐厅里。当她看到大儿子不在座位上时，她的身体顿时塌了一下。“你想干什么？”老S的妻子面色惨白地将装牛排的盘子放在餐桌中央，看着老S说道，“你为什么要让他出去？”

“他已经不是小孩了，”老S没有抬头，用叉子扎了一小块牛排吞了下去，“他不需要别人来保护他。”

老S的妻子无力地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食物发呆。老S使劲嚼着牛排肉块。

屋子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有叉子与盘子相碰的声音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外面隐隐传来嗡响声，那种嗡响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四面八方都有。老S猛地抬起头来，撂下刀叉，站起身来。他焦躁不安地推开椅子，走到客厅里，望向窗外。窗外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打手们的汽车停在路灯下。老S揪着自己凌乱的络腮胡子，浑身发抖。

他喘着粗气走到门口，踹开门，对着门外端着枪的打手们大喊：“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立刻开枪！”

打手们转过头来看着老S，参差不齐地点了点头。

老S回到屋子里，锁紧了门，迅速跑到餐厅里，拉着妻子的手让她站了起来。“快带着孩子们上楼去！”老S额头边划下汗滴，他的目光在妻子与孩子们身上来回移动着，“你们到了自己房间以后，就在床底下躲着，千万别出来，明白吗？”

老S的妻子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你呢？”她嘴唇颤抖着问，“你难道要出去跟他们拼命吗？就留下我们在这里...”

“快上去！”老S歇斯底里地吼道，他的小女儿吓得哭了起来。

海鸥街四十九号仓库门口，大C将车停在路边，飞快地用钥匙拧开锁、拉开仓库门，然后钻了进去。他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灯绳，拉亮了仓库顶部的吊灯，接着跑到“外国进口”的货架前面把火箭筒拿了下来。

他抱着沉甸甸的火箭筒，大汗淋漓地回到车上，将火箭筒放在副驾驶座上。

正当大C准备启动车子回家的时候，空中远远传来螺旋桨嗡响声，从四面八方向附近靠拢。大C拉开车门跑到街道中央，抬起头向天上看去，发现三架直升机正吊拖着巨大的炮弹向着自己家上空飞去。他急忙拉开副驾驶门，拼尽全力将火箭筒扛起来对准天空，却发现自己忘了拿炮弹；其中一架直升机已经飞到老S别墅上方，悬浮在高空中，老S别墅外的打手们朝着空中射击，枪声接连不断，却毫无作用——机身所在的位置太高了。

直升机下方吊运炮弹的绳索缓缓松开，巨大的炮弹直直坠落在老S别墅的房顶上。“轰”的一声，庞大的火球吞没了老S别墅周围半个街区，使大C脚下的地面都剧烈震动起来；黑色浓烟翻滚着向四周弥漫，如同裹挟着狂沙的海浪。

另外两架直升机也来到海鸥街上方，盘旋片刻之后投下了炮弹。

V先生正站在刚建到一半的赎罪塔上，身旁是几个陪同他参观施工现场的工人。V先生望着黑色之城东南边升起的浓烟，他那沉没在阴影中的脸上面无表情。

“我们下去吧。”V先生转头看向几个工人，跟着他们一起沿梯子向下爬去。

与雄鹰街相隔两条街的街道上，O先生坐在老G手下其中一家赌场二层的办公室里，通过对讲机命令直升机返回。老G站在他身后，咬着雪茄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遍地燃烧砖块与瓦砾的海鸥街上，大C把火箭筒扔在地上，奋不顾身地冲进废墟中，想要见家人最后一面。他疯狂地向前跑去，踩着路灯被炸碎后残留的玻璃碎渣，跨过街道边血肉模糊的尸体，奔向家的方向。

他穿过一层层沙尘与烟雾，停在了半个街区大小的炮坑前。炮坑里翻滚着浓烈的烟。

他站在炮坑边，呆滞地向里面看去：里面一件完整的物品都没有，全是各种被烧得焦黑的东西的碎块。他向前迈了两步，脚底一滑落进了炮坑中，下半身没进了碎块堆里。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陷到了更深的地方去。

碎块堆深处不断向内坍塌，发出怪异的响动声。大C不再动了。他仰起头来，空洞地望向空中，却只看到血红色的烟汽腾腾升起。

他合上眼睛，在炮坑里睡了一夜。

黎明时分，大C醒了过来。他扒开面前的碎块，游动着爬出了炮坑。他走到海鸥街路中央，向仓库的方向走去。太阳照在他右肩上，令他脖子发烫。

他进到仓库里面，拉下仓库门把门锁上。半分钟后，仓库里传来一阵凿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