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不喜欢坐轿辇,这东西就算再稳健的人来抬,还是有些许晃悠,实在不如骑马舒服。
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她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都快要搅合在一起了,还好普阳山只是座矮山,不然今天定要吐个昏天黑地。
侍卫落了轿,向她恭敬地鞠躬后,便自行撤了开。陆璟站在山腰处笑着看他们离开,一脸天真和感谢的模样。等到那些身影慢慢变成一个小点后,那如玉般的脸上便收起了笑意,眉目间冷冽如霜。
她一边走着,一边取下头上的蝴蝶珠花,顺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却在落袋的时候掉了一个,咕嘟咕嘟滚进了岩石间的罅隙里。
陆璟也不想再费心去捡,不过做的一场戏,目的既已达成,便应继续奔往下一个戏台。
大晋长公主早年逝女,后来伤心至极,再无所出。
肖锦,性格良善,尤爱粉白两色,最喜蝴蝶图样,一张脸生得很是讨喜,却死于一场病乱中,长公主知道肖锦去世的时候,正在皇家宗庙祈福,等回会京得知肖锦去世了后,整个人便好似疯了一般。
直到这几年才慢慢缓过来,后来长公主去世,陆璟前去凭吊,叹息不已。
这人有着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却不知她女儿的一场死不过是一场阴谋。
若是血染武安的路上,有长公主作伴……
想到这里,陆璟笑了笑,她走了许久,终于回到了前几日呆的那所荒庙。庙外几乎被烧成了废墟,那块模糊不清的牌子,早已不复存在。
慈恩寺。
可又曾对我陆家慈悲?
她推开那扇没有被烧毁的大门,往里面走了进去,快步走到一处角落,取出前几日丢在这里的引雷石。
山中天干物燥,火木一点就燃。那如果泼了火油,是不是便会燃得更快?她前几日让红豆买了火油,自己亲手布置了一番,从小院出来时,将引雷石放进了香囊里。
然后亲自来此,演了一出好戏。
她站在殿外,看着屋里烧得黢黑的苦陀,眼神凛冽。
苦陀?呵,如今的她什么都不信,又怎么会信一虚幻之物?若是许愿便能成真,那么她也不会许给什么梦中会母一面,而是杀尽天下负她陆家之人。
施暴者受到惩处,才是对亡者的最好告慰。
不过好在这出戏唱得格外好。
大晋长公主得陛下爱重,盛宠数十年不衰,又岂会是深夜闯入荒山却无力自保的冒失之人?她微微一笑,面露嘲讽,随后将引雷石放入怀中,便想往殿外走去。
“呵……”
头顶陡然传来笑声,陆璟浑身一冷, 只觉得背后发麻。这感觉只有随着她与父兄上阵杀敌,遇到极其强烈的危险时才会有。
她回头看向发出声响之人,一身绛红锦袍,面如冠玉,乌黑的头发如墨如缎,发间松松绑着一条绯红发带,一双凤眼带着几分打趣的味道,手中握着一只通体莹白的玉箫,此刻正斜斜坐在屋顶上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