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二郎,我倒是还没有出过省城,只是隐约觉得...”李长远停下手中动作,赶紧关住门,然后压低声音,道。
“二郎,我只觉得,近些年天气怪得厉害,连年旱灾、蝗灾,四地流民不断,大明朝怕是不安宁。”
李长空点点头,道:“大哥,俺也一样。所以,大哥倒是要早做准备。”
“二郎,所指准备是何?”
“秣兵历马,枕戈待旦!”
李长远大吃一惊,讪笑道。“二郎,此举怕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大明朝二百余年,为兄看来不过是癣疥之疾。”
“不至于此。”
李长空不慌不忙,并不急于解释,他只是提前打声招呼,并没有打算让大哥全部相信。
如今只是崇祯七年,且地处西北偏僻,消息不通,倘若直说大明将亡,倒像是天方夜谭。
转便思路,他接着说道:“大哥,你看近些年河南、山东、陕西,流民四起,义军遍地,每次官军剿匪,虽能大胜。”
“但,匪寇虽每次战败,瞬息间却又能拉起一帮人马,卷土重来,经久不绝,大哥可知何故?”
放下筷子,李长远来回踱步,沉思道:“这流民之源头,在于百姓。”
“对了!大哥,这就是病根。”李长空拿个包子塞到嘴里,道。“若百姓人人安居乐业,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少有所学,谁还会起义?”
对吗?
饭也不吃了,李长远若有所思,他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天子失德,灾降下民。”
李长空也不打断,他点到为止就好,自顾自地吃起了饭。
过了好一会儿。
他接着说道:“大哥,你知道为何能把周府铲除,而你没有吗?”
李长远茫然不解,又是摇头。
昨晚,李长空告诉了他整个事情细节。
他复盘后,并不觉李长空计划有多么高深莫测,深奥难解之处。
可是,他就是能把自己多年以来,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的难题,给一举解决。
李长空比他更聪明?他好歹也是个县令。
是比他能打?还是比他更有权力?这支军队可是李长远一手支持的。
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李长远问道:“二郎你就别绕圈子了,你想说什么?”
“大哥,我的书没你读得多,但今天,我斗胆也给大哥讲个故事。”李长空脸上浮现出追忆之色,娓娓道来。
“这个世界就像这个监狱。”
“这是个怪地方。”
“初来之时,你对它恨之入骨,只觉四处都不舒服,到处都在压抑。”
“可是,时间够久以后,就会习以为常,你会无比依赖这里。”
“这就是制度化。”
“大哥,我并没有比你多出三头六臂,也没有比你聪明,甚至我的计划,也无深奥之处。”李长空站起身,道。“但,大哥,你从来没有想过杀周老爷。”
“你不敢想,如果直接动手,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罢官?十多年的寒窗是不是毁于一旦?”
“所以,大哥,即便你有军队在手,也只能依靠剿匪,想着震慑豪绅地主,也不会直接对他们挥刀。”
“大哥,你画地为牢,受困于自己,即便手中有剑,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把剑,是能用来杀人的!”
意识混沌,双眼通红,李长远心神俱颤,支吾半天,道。“可是...为什么?”
他意识到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他和李长空是一起长大,从小生活的地方也都相同。
如果真的有不一样,只能说李长远参加科举,而后步入仕途,出任县令。
李长远忽然想到,迟疑道。“是...科举?”
“是八股取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