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怀疑武功县的刺杀是朝中的……”马周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没错,我的确是怀疑朝中有人买凶杀人。”李恪点头说道。
“虽然我手上的证据全都指向了草原的颉利和义成公主,但是我相信不会是他们!”李恪非常肯定,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敌人绝对不是在外部,而是来自内部!
马周不懂,他问道:“这是为何?”
“这是我父皇告诉我的。”李恪接着说道。
“陛下?可是陛下怎么会告诉您这个事情?”马周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李恪在田埂上走着走着,蹲下来拔了一根草咬在嘴里,笑着说道:“他没跟我说过这些,但他的行为却告诉我了答案。”
“你想想,自我和太子分别在武功和高陵遇刺,我父皇除了给我们各派了五百禁卫保护,让我们立即返回长安之外,他可还做过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我父皇甚至没有去追查是谁干的!试想一下,一个国家的储君和皇子被刺杀,皇帝知道以后并没有进一步去追查,这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皇帝已然昏聩,对外界的事情已经无法掌控。而另一种则是……”
马周这时反应过来了,他补充道:“另一种是皇帝本来就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他根本不用去追查!”
李恪嘿嘿一笑,点点头道:“没错!因为一切都在皇帝的把握之中!”
“如果把赈灾当作一次考察太子和皇子能力的一场考验,那在这一场考验之中设计一些危险,也是合理的。”李恪将口中的草杆子吐了出来。
但听到可能是皇帝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儿子感受到危险从而成长,
马周却不同意,他说道:“殿下,可是虎毒不食子啊!我认为陛下最多是将赈灾当作考验,但若是陛下设计杀您和太子殿下,我不相信。”
李恪早就知道他的反应,于是他说:“你看你,又急。我都说了这是我的一种猜测!”
“而且我也从来没说是我父皇亲自动手设计的。”
“但刺杀我这件事情,我父皇肯定是知情的,而且他有把握我和太子不会被杀死。因此他放任刺客来刺杀我和太子。”李恪幽幽地补充道。
二人一路走一路和田间地头的庄户打着招呼,不一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田埂尽头。
走在前面的李恪突然开口说道:“后来他还想让我开府建牙,还想给我更多的头衔。你以为我父皇真的很重视我吗?”
“其实在他心里,只有我大哥李承乾和老四青雀是他的亲儿子罢了。他也不过是把我当成太子的磨刀石而已。”李恪叹息道。
历经两世,他太清楚自己老爹的想法了,要知道太子李承乾造反了都能活下来!这是多么大的偏爱啊!
马周感到十分惊讶。
他从来没有想过当今的陛下会放任刺客去刺杀自己的儿子!要知道一旦出现差池,社稷的延续可就出大问题了!
而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皇帝竟然在刻意培养一个太子的对手,为的就是磨练太子!
他突然懂得了李恪那句自保的含义。
满朝文武皆为敌人也就罢了,连自己的父亲也把他当作别人的踏脚石,如此可悲!岂能不思自保!
“所以殿下为什么还要立下这些功劳去吸引注意呢?”马周问道。
他不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这么早暴露自己的智慧。
李恪有些沉默,他难道说:其实如果我不暴露,正常走下去也会被杀死吗?
思考半晌,李恪说道:“因为我不想再这样憋屈地过下去,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
“整日只能喝喝酒打打猎,明明自己满腹才华,却只能装疯卖傻。”
“我不是想要什么,我只是想证明我也是人,我有心有肝,不会受人摆布!哪怕你是我爹!是皇帝也不行!”
他经历刺杀事件,又经历了封赏事件,还经历了一件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那就是李世民抢他的铜锅子!抢他煤炉子!
为什么呢?因为他发现他府里或者身边,有皇帝的眼线!所以皇帝才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做了什么。
也正是眼线,让他想通了一切!包括刺杀!
如果面对别人打你,骂你,抽你耳光,你还要笑脸相迎?
绝不!李恪过去或许是想得过且过,只要自己能安稳度日就好。
但有人不愿意啊!就是要折腾!就是要撩拨他的心!
马周听了半天,他始终不相信李恪只是为了自保而做了这一切,更不是为了所谓的不憋屈!
他严肃地看着李恪的眼睛问道:“殿下到底想要什么呢?”
李恪依旧回答道:“自保。”说罢便转身离去。
初春微风拂过,却还带着一丝丝寒意,只留下马周一人在风中思考着什么。
随后他脚步坚定地跟了上去。
因为他相信李恪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他想起了李恪之前告诉他的话:“打破世家垄断!让天下百姓都读得起书!”
如果眼前这位蜀王能够做到这件事,那追随于他,又有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