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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青石碎尽

覃麟儿又跟了锦煦帝进了寝殿,锦煦帝示意他坐下:“礼部已经定了在行宫玄武院册封你为二十七代神守,册封后朕自然会把这本‘异人册’副本交于你,从此后,在祗项国内的会法术之人都仍将有神宫之人加以管辖。也就是说,昨日行刺朕这个事情,以及由此抓到的这些法师,如何处理,如何给朝臣解释,都将由你来决定。”覃麟儿听了,心头一紧,但极力掩饰怕锦煦帝看了出来。

没想到锦煦帝又说:“你定觉得朕心机沉重,你人还没有到京城,朕已经给你树好了敌人。朕这几天从突闻神君助朕的喜讯,到带了你回宫,既有想到有人会觊觎你之事,拽拽不安。然异人册失窃之事,反而提醒了朕身边危机远比朕自己心想的更大更快。所以朕愿意将守护之责教给神宫,教给你麟儿,但其中艰难,你必当以知晓。”

覃麟儿此时确实面露难色:“陛下,我知道这其中艰难无比,但我还是有自信,觉得目前状况尚能应付,但是,现在我最怕的是陛下疑我。”

“朕不是质疑你处理此事,这短短一日,我对麟儿就像是重新认识了一番,跟朕初次见你,只知你携带神力完全不同,朕才知道你胆识,聪明都超过常人许多。朕是有怀疑,但怀疑的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的心。”

覃麟儿显得不解,抬头看着锦煦帝。

“朕就刚才又想起一事,你知道朕十几岁事就跟着李家出征,因是皇子,所以出征两年,朕也从来没有遇上过正面交战的事情,每次都随着李家大军打完了才进驻战场,逐渐习惯看着这累累尸骨。虽然因为朕的身份无法上阵杀敌,其实朕心中的胆怯众人也能看的出来,为了让朕不再害怕这杀戮,当年的戍南将军李斐然,也就是现在安王的父亲,让朕亲自给鼎辰国的俘虏行刑。那日李斐然把朕叫到他大帐之中,帐中除了李斐然父子两人,还有的就是锁着的鼎辰国的将军应雄奇,李斐然和应雄奇多年交战,好不容易李斐然才俘虏了应将军。李斐然叫朕用剑杀了应将军,说朕将来做帝王,决不能心慈手软。朕想起这件事情,明明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想到的时候就像发生在今日今时,朕时刻不能忘怀。昨日听范总管讲你查看朕宫中死去那名内官尸首的事情,朕今日突然就想起了这桩往事。朕思虑很久,终于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此事。”

说完这些话,锦煦帝见覃麟儿低头不语,接着说:“朕是皇子,没有选择的余地。麟儿你却可以选,后日午时,册封大典,你即使不出现,朕也绝不怪你。”说完这话,锦煦帝显得疲惫,叫范总管带了覃麟儿出去。

出了殿门,范总管反而拿过门口内官的宫灯,自己亲自给覃麟儿引路回西院。覃麟儿见状,就知道范总管有话要说。果然,范总管说:“神守不知昨日死的那个内官其实是李家派在陛下身边的细作,原来只是在寝殿外面值守的,因被发现了身份,昨日老谭才在寝殿里面下的手。此事陛下原来也不赞同,但要知道内官如被发现是细作,就会被活活打死,连陛下这里都不需要禀报。”

覃麟儿说,自己明白范总管意思了,转念冷冷地又问范总管:“范公公,陛下说这些话,您觉着他是希望我留下来帮他还是一走了之呢?”

话语间,如此冷傲不羁的感觉使此时范黎看到的覃麟儿猝然间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范黎从锦煦帝登基起就担任了大内总管,宫内外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事情没有遭遇过。今日令范黎吃惊的是面前这个少年,瞬间从他印象中,对君王表面无比恭敬实际处处在隐藏锋芒的这样一个人,突然锋芒毕露,整个人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场。范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屏住了呼吸,他心想,难道这就是神守真实的实力么?范黎想到覃麟儿或许还在等着他回答,就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老奴伺候陛下三十年,这是老奴第一次见到陛下如此决断,望神守不要辜负了陛下。”

覃麟儿盯着范黎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范总管放心,您没欺骗我,我自也不会欺骗陛下。陛下一定会得到他想要的。”说着这个话,似是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对着范总管一揖,又说,范总管留步,前面就是西院了,不要再送了。

覃麟儿刚进西院,就看见遥宁子从黑暗拐角处转了出来,覃麟儿见他责怪道:“师兄这会才出来?”遥宁子说:“你刚出寝殿,我就看见范公公要送你,想着他有事情交代,哪里敢现身?”

覃麟儿和他一起走进屋内,跟他说:“你早点出现,我省的和范黎啰嗦。”遥宁子说:“陛下说什么了,那么不高兴?”覃麟儿说:“师兄不是想知道后面神迹的事情和寝殿刺杀的真相么,问这个干什么。”于是把晚间锦煦帝和他交代的事情一一说过遥宁子听。

遥宁子说他觉得神壁之内定有乾坤,问覃麟儿感应到什么没有。覃麟儿说,自己实在无法进入神壁之后,但他知道那里面有一件神宫遍寻多年的宝物。遥宁子说:“难道是师父多年遍寻无果的那件,不过那不是神君自己放进去的,师父自己的神识不记得了。”覃麟儿说,师兄怎么不知道,神君自己不想后世知道的事情,是可以抹除这段记忆的。

遥宁子说:“师弟说是那件就是那件吧,我立刻回报师父即是。”说完刚想离开房间,突然想到刚才锦煦帝召集覃麟儿,于是问他究竟是什么事情,后面行刺的事情又怎么处理。覃麟儿看着师兄,说:“陛下说了,册封大典我不愿去可以不去。”遥宁子说:“陛下什么意思,不需要神力相助了吗?”

覃麟儿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陛下说了他当时选了这条路是因为自己是皇子,没有选择。我却可以选择这么艰难的路是否走下去。”遥宁子听了这话,根本不敢接话,只听覃麟儿最后说道:“他当年还可以去选择做个安乐王爷,而我才是真正的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那日晚间,玄武神君入了覃麟儿的梦,想是遥宁子的消息已经传到。神君问覃麟儿在神壁那里看到了什么,覃麟儿便释放出那股探寻的神力来,那股神力和神壁之后的神力相互感应过,神君于是也猜到了那件东西。神君和覃麟儿说:“麟儿你所想和我一样,那件物事放在那里,以前的神君故意抹除了记忆,既然如此就随缘吧,放在那里,也许以后会有说法。”覃麟儿说:“是,就如师父所愿吧。”

神君又问:“我怎么觉着你旌神动荡?”覃麟儿便不语。神君问他,可是近日遇到难事。覃麟儿还不语。

玄武神君知道这个孩子脾气,说:“你这个古怪脾气也只是对着我就罢了,朝廷中再艰难,你也不能发作。皇帝就是为难你也只能坚忍下去。”

覃麟儿这才说:“真是为难到没什么,就是没有为难我,才难受。”

神君说:“那何致动荡你的心智?”说完随即有些后悔,又说:“麟儿,以前那么艰难的都过来了,你不要被今日皇帝的话说动摇了,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还未知。只是你记住,北地的神宫终是你最后的归处,无论何时,无论你去到何处,师父都会在那里等你。”覃麟儿听完这句话,突然醒了过来,见天色已亮,自己刚才梦里想拼命瞒住神君,让他无法勘破锦煦帝所交代的话,没想到终究还是让神君看了个明白。然而,覃麟儿心中本来就无退却的意图,但现在反而犹疑了。

等覃麟儿起了身,走到外面,发现外屋里多了好些人,好在遥宁子还在,并没有出去。覃麟儿看看师兄,遥宁子轻声跟他说:“说是一早奉了范总管的命令过来的,陛下说西院的人都去御林军帮忙了,这里没人伺候,于是派了十几个内官过来伺候你。”

覃麟儿看着这些内官进进出出,正忙着将他外屋殿堂内陈设重新布置,心里正想着这个陛下有点口是心非,一边鼓励自己打退堂鼓,一边又锦衣玉食地诱惑着。他刚一坐下,旁边内官就递上了早点,那内官便和他行礼,说:“奴才章文见过神守大人,范总管遣了我们十二人从今日起照顾神守起居,望您恩准。”

覃麟儿看他年纪不大,也似是在寝殿那边见过这张脸,想此人必是范黎心腹,嘴上说道:“章公公客气了,这边西院大小事宜就有劳公公操心了。”说罢就叫遥宁子和他一起吃早餐,覃麟儿刚想和师兄说神君的事情,却发现章文并没有退下。

覃麟儿问:“章公公还有何事?”

章文说:“神守,原定明日册封地点的玄武院内,出了点事情,范总管说,您早膳后,有空去看下。”覃麟儿见章文面色,知道定有大事,便与遥宁子匆忙吃了点,立即出了门。

出了寝殿所在的三个院落,前面不远处就是皇帝在行宫的议事大殿,围绕着这个大殿东西南北各有一个院落。北面的自然是玄武院和玄武阁。正南的就是覃麟儿和父兄见面的朱雀院和朱雀阁,也是进入行宫后,第一进的院落。此时章文带着覃麟儿他们从玄武院的后门进入了院子,覃麟儿进入院落,被院中景象所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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