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煦帝此时抬头看看还在台上的覃麟儿,他发现覃麟儿站在那里,却在如此轰动和嘈杂的场面中,安静如水。覃麟儿早就收起了左手的神力,注视着锦煦帝的反应,锦煦帝说:“神守真是大出朕的所料。”
等到锦煦帝上台赐御册和御印时,覃麟儿深深跪在地上,不肯起身。锦煦帝去搀扶他起来,没想到覃麟儿却拒绝了君王的好意,覃麟儿对着他说:“陛下,臣愿意起誓,今生今世遵从自己的誓言。”锦煦帝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这么做。
锦煦帝只听覃麟儿说:“诸神当证,麟儿愿意此生辅佐陛下完成一统宇内之大业,如背叛陛下,愿意死在陛下寒末剑下。”
锦煦帝只觉覃麟儿这个誓言太重了,近身去扶了覃麟儿起来,跟他说:“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覃麟儿而是朕的神守子颜了。”
册封大典后就是晚宴,从那日之后,祗项国的朝堂上便多了一个人,皇帝的御座底下加上了神守的位子。宴席上,锦煦帝一点头,范总管便托着一个木盒,呈到下面覃子颜的面前。
子颜打开一看,果真就是异人册的副册,他合上盖子,立即示意遥宁子收好此物。但听锦煦帝说:“子颜,朕听说神宫查处行刺之事还颇有进展,当不知何时才能有确切消息,既然今日册封已经完成,朕就叫司马微把此事交于你们神宫全权负责,可否?司马微的御林军和朕宫里的人手,你们都可以调用。”
子颜回过身去,朝锦煦帝一揖:“陛下,三日之内,行刺之人会有个结果,请陛下放心。”
“如此就好,朕正和三省商议尽早下旨,让神宫统领祗项全国法术。想当年祗项国中所有行法术之人都有神宫领驭,但如今神宫离开京城太久,殊不知恢复这个需要多长时间。”
子颜说:“陛下,神宫对祗项各地所具法术之事,还是略有知晓,此事一直是臣几位师兄这边打探和负责。子颜也和诸位师兄商讨过此事,国内法术因无神宫引导已久,早就不成章法,好在泾阳神宫中的各位执事、官员都保存典籍完好,等臣等到了京城,查看这些典籍方能指定出目前适合祗项的法术规范和法师等人统管事宜,此事可能需要较久。”
锦煦帝说:“不急,这件事情本来就要从长计议。倒是朕好奇今日你展示的修复之神力,究竟是什么?神君曾对朕说,你神力开启尚需时日,为何今日可以使用?”
子颜说:“陛下,今日臣用的是玄武神力中的复原之力,因次复原力是当年大神的原力之一,用来在受伤之时即可可以复原而已,所以此力无须化解,用神君所受之法当能使用。”
坐在下面的大皇子晟齐不禁好奇,问道:“今日我等所见神力如此骇人,当时神守曾说只用了此力百分之一,那如果全部使用岂不是能将全天下修复了个遍?”
子颜答道:“殿下说笑了,此力原来是修复大神神体之力,当无穷无尽,今日只是用来修复院中砖瓦而已,自是大材小用之极。此力就是全部开启,就修复活物而言,终究是有限,哪里能重建天下之大。”
听到这里,锦煦帝想到即是有此修复之力,于是问他,为何子颜不用来协助化解那些外来之神力以解他目前体内危机。子颜答复锦煦帝说:“陛下,玄武神力终是来自极北地方,实在是冰寒异常,如果臣完全用此修复力来化解,恐怕臣自己早就被冻住了。”
锦煦帝这才想起子颜今日还没有时间去化解神力,于是便问他今日还需要化解么。子颜说,是,这几日化解之事并不顺利。锦煦帝说:“罢了,子颜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边替你开的宴会朕给你继续着。”
子颜回到西院屋中,立即翻阅了锦煦帝给的异人册,看完后又叫遥宁子看了一遍,说:“师兄看完了,可对泾阳的法师们有个了解?”
遥宁子一看此册,内中三百多人,包含了宫中谭敏一支,而且此书消息也时时更新,书中涂涂改改,标着的改撰日期最近就在一个月前。遥宁子说:“怪不得李府急着要这本书,昨日半夜我问过刘灿两个徒儿,发现刘灿走前给他们封印了记忆,我用了半日解封了那段记忆,刚才耀生回报,说他们招了,我前去问过,他们说刘灿此次跟随围猎确实冲着异人册而来。刘灿估计谭敏不可能终日呆在行宫守着这本册子,于是一等谭敏随着陛下去蕖予,就派两个徒儿去盯着那神迹所在。也是机缘巧合,神迹外的法术尽然给重生的神力化去,他们师徒三人才有机会窃走异人册。”
子颜说:“有关异人册的事情和二师兄说的一致,二师兄说京中法术状况早有人制成书册,李贺凯那边多年来一直在寻找这本书册,也如二师兄推测的此书在宫中。”
遥宁子说,现在神宫得了这本册子,终究是好事,二师兄鸣皓一直负责查询京中法术状况,如此就简单了。子颜问他:“你道二师兄是哪里得来这异人册的机密消息的?”
遥宁子说:“我不知道啊,我哪需要想那么多,你要怎么办说就是,反正我是不会怀疑二师兄的。”
子颜说:“二师兄于神宫绝无问题,只是你忘了他出生祗项雷家,雷家是祗项第一富族,他们依附的就是李府。因而此书册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便透露给两位师兄。”
遥宁子点点头,问子颜,行刺之事说三日就给陛下答复,如此怎办,当真要嫁祸给刘灿徒弟么?子颜说:“何必那么麻烦,我们正想看李家拿了异人册会怎么办呢,你刚才也看了册子,你看那两王爷府中法术状况,有何想法?”
遥宁子经子颜提点,顿时悟出:“他们两个王府带来的人法术数人都没有仙师级别,就是上个月常西王府中新添的仙师洪柱,也就是这次出事后遁走那个。此人和泾阳诸法师都没有牵连。”
“法师总有渊源,谭敏在记载洪柱时,尽然没有查到他的来历,或许是时间太短,来不及查到。洪柱此人一定是要追踪的,不按个罪名怎么追踪?”
“那牵涉到王府怎么交代?”
“那个法师只是常西王在边境招募来保护他独子的,谭敏既然查不到此人来历,估计常西王也不知道,常西王会把行刺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来历不明之人么?”
遥宁子说:“师弟是要把行刺之事做到洪柱头上?”
子颜笑道:“本来就无中生有的,你让我怎么办?不过洪柱能在事后逃走,也许他身上还真有点事呢,你叫二师兄先派人去全力追踪,另外洪柱本来负责的是世子安全,你叫大师兄那里找人去保护世子。”
子颜关照遥宁子,照办就是。还有刘灿的徒弟他另有安排,这两日叫耀生几个看好了。安顿好这些,子颜才想起今日化解神力还没有去做,顿觉自己身心疲惫。从一早沐浴更衣去受册封,到开启神力,再到夜宴应酬,无不费心费力。子颜一回卧室,在遥宁子协助下开启寻空镜时,尽然一口鲜血喷出,一边遥宁子吓得立即变了脸色,子颜却说:“师兄莫急,谁让我不禁师父同意自己使用神力。”说完,擦干血迹,强忍痛楚,尽力去化解这牧野来的神力。他只愿早日能解决这些神力带来的麻烦,不要叫他人看出其中的奥秘。
当日化解神力还是不顺,期间子颜又吐了几次血。一旁遥宁子终是害怕,想立即叫了神君过来,子颜说不要,遥宁子提醒他一早便要去上朝,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人。这倒是让子颜想到,索性和锦煦帝说今日抱恙无法上朝去。
早朝时分,遥宁子被打发了上殿,锦煦帝听说神守这里情况不好,也略显不安,说等下下朝,有空便会去探问。遥宁子百般劝阻,说,还是小事,无碍,怎敢劳烦陛下。
好不容易遥宁子离了大殿,回到西院,却发现子颜并不在内屋。走了一圈,发现尽然是在关押刘灿徒儿的牢房。遥宁子看到子颜正坐在屋子中央和刘灿的两个徒弟问着话,一旁自己的两个徒儿耀生和耀锐也在。见师兄进来,子颜叫耀锐给师父搬个座椅,遥宁子这才坐下听子颜和他二人说什么。
子颜对此二人说,刺杀确无关他们李家营,所以今日便会放他们回御林军,等司马将军那里交接好,所有在御林军中的李家法师皆会放回李元帅大营。子颜说:“你们当记得在这里所说的事情,如侯爷和你家师父发现,会当如何?”那二人都显得害怕,说自己回去还是一死。子颜笑着说:“你们都已经尝过神宫手段,你师父哪里这么容易让你们死,人心无非是猜谜一般,你们可懂?”两人中年长的叫张萍的说自己已经明白,多谢神守指教,小的那个黄启忠,看看师兄所说,也只能拼命点头。
子颜叫耀生把张萍带了出去,留下黄启忠。遥宁子不解,等耀生回到此屋,子颜示意他关上大门。子颜对遥宁子说:“师兄,你看这个黄启忠是何人?”
遥宁子定睛一看,虽然牢房光线不足,但遥宁子本来就视力超常,他听到子颜问的诡异,还仔细看了几遍,说这就是刘灿那个徒儿。一边耀生和耀锐却跟着子颜笑出声来,就连这个黄启忠也开始大笑。
遥宁子这才发现,哪里是什么黄启忠,就是他徒儿耀渭穿着李家的军服。遥宁子这才明白子颜所为,问他是打算让耀渭去李家做细作,那现在那个真的黄启忠在哪里?
子颜说,在里面牢房,旁人不知是谁。外面这个张萍,过了一个时辰愣是没有发觉有异常。遥宁子连说,胡闹,耀渭回李家大营万一给镇南侯处决怎么办?子颜说:“师兄,非我欺他李家没有仙师三等之人物,就算有,这个黄启忠的变法是我用惑力所变,哪里会让凡人看了出来。这次搜查李家大营获取只是徒劳,但于我们却是一个进入他们府邸的机会不是?”
遥宁子问,可给耀渭想好了退路。子颜点点头,说一切安排妥当,必不会出事。遥宁子想他们四人倒是差不多年纪,从小一起玩耍,子颜当不会让耀生师兄弟三人困入险境,但又想到耀渭去向,于是问子颜这个怎么解释。
子颜说,便说去追捕洪柱了,转身又对耀渭说:“只是以后辛苦你要在李府隐藏身份,处处小心,这黄启忠在李营身份低位,虽然不显重要,但以后究竟日子不会好过。”
耀渭倒说:“小师叔和师父在皇帝身边,看着风光,其实那才是不自由呢。我这几日帮着护卫皇帝,也不轻松。”遥宁子也觉得心情沉重,便转了个话题,问子颜,这惑之力不是此次化解闹腾得最凶,怎么这会儿还能用它伪装个人出来。
子颜这次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此间事情告一段落,我们还是回正殿去。遥宁子跟在他身后,走出牢房,突然间想到一事,于是大声问子颜,是否用玄武神力强行攻击了这外来的惑之力,让它屈从。子颜看着师兄,只有笑笑,却没有回答。
遥宁子问道:“你不知道这个有多危险么,用一股神力在你自己体内攻击另一股,出了事情师父也没有办法。对了,怪不得你叫我去早朝汇报,自己躲在那里行此险事!”
遥宁子看见子颜对着他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正想继续说,却听得身后章文对着他假意咳嗽,便回头一看,那边锦煦帝已经带着不少人到了院门口。看见子颜对着他哭笑不得的样子,立即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