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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搭班唱戏

分完土地,大集体制的生产队算是正式解散,历史掀开了新的篇章。而董骏家的生活也在悄悄的做着改变。首先大姐终于熬完了初中三年,死活不愿意上高中了,就托姨父帮忙,在县机械厂找了份临时工的工作,一个月工资十七元。而董骏也被刘师父介绍到隔壁徽省陆安的一个黄梅戏剧团做帮腔唢呐手。之所以称为帮腔,因为唢呐不是演唱黄梅戏的主要乐器。民间黄梅戏讲究“三打七唱”,也就是一个黄梅戏班子至少需要三种打击乐器,大锣,小锣和扁鼓,以及七个人演唱,发展到后来高胡成了主要乐器,也是兼容并包,与时俱进的结果。

刘老师之所以介绍董骏过去也是为董家考虑,老大董顺的腿还在治疗,这时董骏已经十岁,到了开始发饭的年龄,董家的日子明显不太好过,如果董骏到了剧团,别的不说,起码吃的管够。而且刘老师认为自己能教的乐器知识已经都教完了,后续就要靠学生自己的反复练习,董骏的天赋摆在那里,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那家黄梅戏班子原本的是唢呐手不满足当下的境况,正赶上大集体解散,就辞职下海,自谋出路去了。而剧团团长是刘师父的熟人,找刘师父打听喇叭村有没有那种物美价廉的唢呐选手推荐,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刘师父第一个就想到了董骏。但是董骏的年龄还是引起了王团长的担忧,刘师父打包票说,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先试用一个月,如果不满意,到时候我给你帮腔去。于是才有了董骏的这次黄梅戏剧团之行,本来以为是件挺简单的事,到了才知道,这个帮腔可不只是配乐,竟然还包括了跑龙套。

这个剧团应该是县级单位的,加到一起有二十几个人,十来个演唱的,八个伴奏的,还有几个勤杂工。王团长是资深黄梅戏演员,只是年龄大了,退居二线,负责日常管理,指点新人,也包括排练戏本,安排节目以及承接业务等工作。

刚到一个新环境,董骏是新奇兴奋的,到处和人打招呼,介绍自己,有的很亲切,有的很冷淡,也有的很不屑。人世百态嘛,董骏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做到了。总结下来,一般女性会对自己态度好一些,估计除了女性天然的温和善良外,自己浓眉大眼的形象也很讨喜。

考核自己的是高胡师父田华君,因为他的乐器重要,所以在剧团的地位也很高,除了王团长和那些主要演员,算是他说活最有分量了。田华军举止严谨,不苟言笑,给董骏作个手势,示意董骏可以开始吹奏了。董骏就选了一首比较擅长的《全家福》用心演绎,一曲吹完,对自己表现还算满意。这个时候没事的其他剧组团员也都围在旁边观看,不时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田华军率先表态,讲自己没有意见,王团长就说先试试看吧,于是,董骏的面试考核算是通过了。

唢呐的特点很鲜明,就是表达极度悲喜的两种情绪,或者烘托这两种气氛,在整个一出戏里面,出勤率不是很高,就像电影里面的龙套角色,连竹笛都不如,所以对吹奏演员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

王团长让田华军来带自己入门,董骏客气的问田师傅有没有曲谱之类的自己可以先观摩一下,不懂的地方再向他请教。

田华军诧异的看了董骏一眼问道:“你能看懂曲谱?工尺谱,简谱,还是五线谱?”

作为一个资深音乐爱好者,董骏上辈子学过乐理基本知识,弹过吉他,对简谱,五线谱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是对工尺谱就仅限于了解,知道工尺谱是中国古代用宫、商、角、徵、羽五音记录创作的各种曲谱,应该也能看得懂,就点点头回答道:“都能看懂一些。”

田华军道:“那就简单多了,我们是地方小剧团,没有曲谱,但是有戏本,回头我借几个戏本给你,上面有对演出配乐的具体说明,你按照戏本去伴奏,就不会有错了。”

董骏点头表示感谢,第二天田华军就给董骏拿来了《天仙配》和《女驸马》两个厚厚的戏本,让董骏看的时候要爱惜,弄坏了要赔的。

董骏打开粗略的看了一下,感觉跟电影剧本结构差不多,比如一出戏有多少折,多少场,每场从演员的唱词,唱腔,走位,到灯光,音响,道具,伴奏的配合都有详细的说明,不过有些伴奏乐器董骏都没有看到过。董骏想这戏本应该是大的单位制作的,小剧团只是买回来应用,应用的时候就可以根据自己的条件进行灵活的调配。

这样的戏本董骏后来又看到过几个,基本上都是黄梅戏的名曲。董骏要做的就是仔细阅读每一个戏本,找到有唢呐参与伴奏的部分,以及伴奏的内容,把那部分记下来,下次排练的时候自己能够自然的融入进去就好了。这对于旧时代完全没有文化的戏曲工作者可能有点难度,因为那要完全依靠师傅的口口相传以及自己脑子的记忆。但对于董骏来说就非常简单,因为全部摘抄下来都没有十页纸的内容,以董骏的脑子,用心一点,一天就可以全部记会了;难的是现场的演奏,和演员以及其他乐器师的配合。有些刻意制造矛盾冲突的故事情节,这时候就该写老江湖如何欺负新人,然后新人奋起反击,利用自己的特殊本领,九死一生的局面下,力挽狂澜,打脸一众不怀好意的看客,教老江湖重新做人。但真实的生活远没有那么无聊,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谁闲的蛋疼没事欺负你干嘛,何况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岗位。

真正伴奏的时候能够给董骏制造困难的只有高胡演奏者田华军,因为高胡是主乐器,走在前面,定基调的,如果刻意为难董骏,可以通过调整音阶,音长来考验董骏的技艺,甚至让董骏无所适从。但是田华军也是剧团的负责人,跟整个剧团荣辱与共,为啥要主动生乱子,何况董骏还非常尊重他。于是第一次排练的时候,田华军不但没有为难董骏,还用眼神提示他,该他介入了,于是董骏很容易利用节拍的空挡,根据前面高胡定下的基调,轻松的吹奏起来。第一次顺利的融入也让王团长对董骏刮目相看,还刻意的勉励他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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