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九重天之上,天河宛如一道银色的光带。
群星汇聚,光辉灿烂,亿万星辰皆是盘古的头发所化。不难想象出盘古创世身陨之日,他的身姿是何等高大,每一颗星辰对他而言都是渺小的,日月山河也只是那位大神力量的冰山一角。
有两道身影站立于东方,天河之下,似乎在观摩周天星辰的运行。
“太一,观此景,有何感悟?”
“我们在太阳星上看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感悟”
“当时与如今的想法不同。”
“嗯。”
“盘古之威,我们修为越高的时候越是感触良多。”
“哥哥,我们在讨论周天星斗大阵,你再怎么回避也无法改变推演得出周天星斗大阵需要三百六十五个大罗金仙的事实。”
“唉,还有一万四千八百个罗天上仙上亿的金仙或者玄仙”
“如果把阵法推演完毕,太阳星必为群星之主,哥哥与我成为整个大阵的阵眼,仅次于太阳星的太阴星也至关重要,哥哥、羲和、常羲的修为都要突破大罗金仙,否则只会被这个掌控周天星辰的大阵反噬。”
“”
“哥哥,你怎么了?”
“太一啊你不仅要催我修炼,还要催太阴两姐妹修炼?”
“为了妖族的未来。”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如此在意妖族?”
“我在意的是哥哥的安危,妖族是顺带的,是你天天和我说洪荒危机重重,要成立一方势力,这样可以争取到更多的修炼资源。”
“咳!”
当年都是为了忽悠太一出力啊!
帝俊与太一两兄弟边说边踏入星辰之中,进一步感悟运行规律,一路上随手收集到了不少散落的星辰之砂,可以用于炼器和阵法。
洪荒的实力层次,大能者普遍停留在大罗金仙境界,次一些的是罗天上仙境界,再其次就可以踢出先天神祇的范围了。从开天辟地活到现在,连罗天上仙的境界都没有,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好在先天神祇数量少,但都根基深厚,丢人的不多,再往下,便是金仙,玄仙,真仙,天仙,地仙这几个境界。
地仙之下是什么?
帝俊不想去了解,也拒绝去知道。
倒是太一兴致勃勃的为他科普了一遍,听得帝俊颇为不可思议,“仅仅是仙人以下,居然可以归纳出十四个小境界?!”
那种境界,资质再差,修炼的生灵花费点时间不就能突破吗?
“在我的记忆里,他们被称之为修真者,寓意为返本归真,这些人没有办法吐息先天灵气,连后天灵气都被污染得一塌糊涂。”
周天星斗大阵是妖族的机密,太一仗着帝俊的河图洛书在身边,时刻屏蔽天机,便高兴的与兄长分享后世的事情,“因为实力提升缓慢,所以细化境界,筑基期的意思是散而为气聚而成形,初步有了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从筑基期到渡劫期都是凡俗之辈,到大乘期才可以羽化成仙,我听说有的地方更厉害,单是筑基期就有九千层。”
帝俊:“”
太一补充道:“筑基期之下,还有练气期,有人意志坚定,练气三千年,可惜还是找不到筑基的方法。”
这些就纯属调侃了,全是太一从修真里搬出来的例子。
而被他认可的都是有逻辑的
也就是说,要是在某些极端条件下,这些事情都可能会成真。
“太一,我知你梦到未来的一角,这种事情也不算离奇。”帝俊忍不住说道,“可是没有一个大能者会梦到这么惨的未来!”
太一代入楚东的思维,疑惑道:“很惨吗?但是楚东觉得很有趣啊。”
修炼在楚东看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从零起步,层层突破。
这点让天生就十分强大的太一都有一些羡慕,自己没体会过呢,那个什么紫霄神雷好像很不错,他都有一种想要尝试渡劫的念头。
“有妖族在,洪荒未来不会变差的。”
帝俊笃定地回答,自己擅长推演,同样知晓未来的不确定性,这个世界还未有人可以固定未来,“你我都是先天神祇,不是蝼蚁之辈,炼气也好,筑基也好,这些事情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
上一个如此有自信的就是混沌魔神,然后他们就在洪荒摔断腿了。
有的时候,说话不能太肯定。
太一心里想着这些,脸上却对兄长充满了信心,“我们是最强的,妖族就会是最强的,我与羲和、常羲不是特别熟悉,还望哥哥帮忙劝说。”
帝俊一听他还没忘记这事,叹道:“我尽力。”
他还在追求羲和期间,本来都快要让她同意成为自己的道侣了,未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他现在哪里有脸上门提这种事。
“太一,你答应过替我向她们解释的。”
“嗯,反正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与哥哥有关系,我也会当作不知情的。”
“”
帝俊的心脏狠狠一抽,回头捏了一把太一笑容阳光的脸颊。
“不许胡言乱语,为兄已经跳进天河里都洗不清了!”
“唔不敢了。”
坏人姻缘,天打雷劈。
不过
太一总觉得挂在帝俊嘴边的不是羲和,而是太阴星这颗星辰的名字。
“哥哥,你是喜欢羲和,还是喜欢隔壁的太阴星啊?”
“我都喜欢,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太一的表情正经。
帝俊给了太一一个“算你懂事”的眼神,羲和他要,太阴星他也要,或者说没有太阴星权柄的女性先天神祇,他根本不会考虑与对方结为道侣。倘若不是太一出了这种事情,他都想把小一点的常羲撮合给弟弟。
兄弟二人和姐妹二人结合,本身就是阴阳互补的好事。
可惜太一对常羲没有任何兴趣。
罢了,罢了
太一喜欢修炼就修炼,总归不会找一个看不顺眼的人陪伴,他与太一同为太阳星上的三足金乌,弟弟喜欢的,他也会勉为其难地接受。
这一闲逛,帝俊和太一数百年都没有回近在咫尺的太古天庭。
论道,谈心,推演阵法,处理妖族事务等等。
兄弟二人都心情愉快。
太古天庭有什么闲杂琐事找妖皇陛下,帝俊的神识就回去一趟,只要不动手,和本体坐镇没什么区别,况且有妖师鲲鹏和十大妖帅在太古天庭,也没有什么家伙会不长眼地攻击他的神识。
五百年后。
周天星斗大阵的阵法,仅差最后一线即可推演完毕。
太一停止了推演,说道:“在没有万全准备时,周天星斗大阵出世,会导致天机泄露,不利于妖族的发展。”
帝俊认同道:“可,待大罗金仙过半再说。”
太古天庭加上下界妖族,哪怕再算上一些不听从妖族调遣的大能者,大罗金仙满打满算也没有超过五十人。
离大阵的要求相差甚远,还是培养自己人,暗地里发展妖族为上。
“我们回去,哥哥肯定要忙了。”太一同情地看向浪了五百年的帝俊,真是不容易啊,以往五百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兄长却像度年假一样繁忙。
“你不是说帮我吗?”帝俊反问。
“那是等哥哥去修炼之后。”太一放松道,“我还在修养呢。”
和帝俊谈心之后,太一算是了解了一番妖族的底蕴,他决定放缓自己的计划,毕竟一个元会期间,肯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积三十年为一世,积十二世为一运,积三十运为一会。
而一元有十二会。
洪荒的岁月还长着呢
太一从天河中漫步而出,途经太阳星时,发出“咦”的一声。
“什么东西?”帝俊眯起比太一色泽深沉少许的金瞳,显露出危险的光彩。他把目光投向太一的衣袖,在刚才一瞬间,自己似乎看见了一抹无形无相之物扑向了太一这边,又被太一迅速收入了衣袖内。
有点像是神识?不对,太一怎么会收他人神识。
太一的手指藏在衣袖下,捏了捏,莞尔道,“一个小可爱。”
帝俊哑然,忽然记起太一偏爱幼崽和乖巧可爱的东西。
该不会是什么气体化形的。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为兄担心了。”
“哥哥放心。”
到了太古天庭,太一就与帝俊分开,若无其事地走向东皇宫。衣袖下,一缕透明的纯净神识缠绕在他的手指上,死死扭紧,张牙舞爪,仿佛在报复他说自己是“小可爱”的事情。
“我这是在夸赞道友钟灵俊秀,风姿卓绝啊,要到了。”
东皇宫所在之地,先天灵气浓郁得接近实质化,凭空滴落金液。气运环绕,五光十色,雕梁绣柱,画栋飞甍,千门万户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太一不喜他人靠近,此时已有仙官落地迎接,手持礼器,白鹤起舞,女仙奏乐,摆出一副恭迎架势。
总而言之比古朴的昆仑宫要金碧辉煌无数倍。
太一正要到东皇宫放出神识,好好聊一聊对方是用怎样的精神撞太阳星的,莫非是最新出现的淬炼神识的功法?结果没走几步,他意外的被一名妖将拦下,若是没有记错,对方是守卫太古天庭南天门的人?
妖将眉眼粗大,身材魁梧,是虎族的一名金仙。
他等得焦急万分,见太一回来,连忙说出来意:“东皇陛下,有一名白衣道人自称浮黎,说是要见您,偿还因果。”
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偏偏妖将发现对方是一位隐姓埋名的大能者!
这等实力之人,妖族也不愿得罪。
太一微讶,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衣袖下奋起反抗的神识一滞,从螃蟹钳子一般凶狠的力道变成了软绵绵的猫爪子。
哦,明白了。
看来是这道神识的熟人。
“浮黎”太一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弧度上扬。
这个名字意味着广袤无比,美丽光明,万物之始,在后世还拥有至高无上的意思。人族的北宋期间,范成大所写的白玉楼步虚词里就有记载。
浮黎路,依约太微间。
雪色宝阶千万丈,人间遥作白虹看。
幢节度高寒。
这首词让他的心神浮动,莫名想起了什么。
“让那位浮黎道友来东皇宫,下次若是他来,不必阻拦。”
“遵命。”
妖将记下了“道友”这个称谓,暗暗咂舌,以东皇陛下的修为和脾气,竟然也有可以随便称之为“道友”的人?
南天门处,白衣道人略微抬头,待妖将回来后便直接踏入太古天庭。
妖将刚要张开口,此时只能闭上了。
一路上,白衣道人脸上的冷意减轻了一些,太古天庭的仙家景色不沾半点妖气,出尘而高雅,占据了这里的妖族也会下意识地收敛异相,以道体形态,穿衣戴饰地走在里面。
他再用目力往前一看,浮光掠影闪过。
东皇宫前,有一人站立于玉阶之上,白衣金线,神采夺目。
人相之外。
似有金乌之影,大日之辉,灼亮到容不下一丝其他色彩。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的审视。
欣然道。
“浮黎道友,妖族的太古天庭可比得上三清的昆仑宫?”
“比不上。”
白衣道人说出完全不给面子的话,淡漠道:“昆仑宫,三人足矣,太古天庭,无数妖族也不过是充数。”
即便如此,不称元始而称浮黎的白衣道人在轻微皱眉后,也不得不承认道。
“你之一人,在我眼中如大日降临,修为之高,气运之强,独自修行亦可,又何必留在妖族这片气机驳杂的九重天里。”
“道友认为我该如何?”
太一并不生气,温和地问下去。
白衣道人毫不犹豫地说道:“脱离天庭,闭关修炼,从此游走在因果之外,三十三天之上,寻求大道真谛。”
太一说道:“有一个人和你说过相似的话。”
白衣道人不假思索道:“何人?”
太一答道:“你之三弟。”
白衣道人沉默片刻,脸色不再是波澜不惊,像是耻于和通天说的一样,“看来他也长进了一些,但是言行不一有何用。”
太一连风都吹不开的衣袖下,神识暴动起来,想要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