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勇和张有福一大便早出了泰宁县，除了萧诧之外无人相送。

张勇口中的那个跟张有福有着生死之交的王有德没出现，整个有德镖局上下，都没半个人出现。

刚到有德镖局那日，张勇几乎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有德镖局的每个人都在围着他转，王有德的那个小女儿更是恨不得贴在张勇的身上。

萧诧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有德无德仅差一字，谁又说得清呢？

萧诧也在此时，再一次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张有福。

他表情麻木，犹如一只牵线木偶被张勇摆弄着，看到萧诧的出现也没半点反应。

一个多月之前，这个五十左右岁的汉子看着还是那么的龙精虎猛，但眼下却像极了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的眼中没有半点活下去的欲望。

他似乎在抗拒着回到桐乡县。

萧诧以前不能理解项羽为什么要自刎在乌江，明明回到江东便可以重新积蓄力量，卷土重来。

但此时。

萧诧却对‘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这几个字，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他难以想象，张有福回到镖局后，要怎么面对那些镖师和趟子手妻女们的眼神。

“父亲，上马。”

张勇有些费力的将张有福拉上了马，而后才有些抱歉的看向萧诧，“萧哥，抱歉啊，我父亲……还有些没回神。”

萧诧轻轻摇了摇头。

张勇将张有福和他自己绑在了一起，而后笑着道：“萧哥，你昨天那酒不行，等再见面时，我请你喝好的。”

“嗯。”

萧诧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镖钱。”

张勇看着那二百两的银票，眼中满是犹豫。

萧诧开口道：“我手都要举酸了。”

张勇顿了顿，而后笑着接过了这张银票，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怀里，眼下的有福镖局很需要这笔钱。

他沉默着看向了萧诧，心中千言万语，但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萧诧率先开口：“希望有一天，即便我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听到有福镖局这四个字。”

“会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

张勇大笑一声，转过了身子。

勒紧马缰，在身下的马‘咴儿咴儿’的叫了两声后，张勇和张有福很快消失在了萧诧的视线之中。

没有再见，什么都没有。

萧诧驻足了一会，而后转身朝着泰宁县中走去。

回去的路上，萧诧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张勇昨夜醉酒的模样。

张勇哭着躺在地上，对萧诧说这一趟货镖，几乎让有福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们全军覆没。

那些在平日里打趣他、指点他、照顾他的人全部都再也看不到了。

张勇喊出了每一个死去之人的名字，对着老天爷大声发誓会照顾好他们的妻儿。

曾经那个哭鼻子的张勇，似乎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不知为何。

萧诧突然觉得有些生气。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低头思索起了为什么会生气，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萧诧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飞剑。

脚踏飞剑，御空而起。

转瞬之间便飞到了有德镖局，而后立于天上，闭着眼巍然不动。

直到下方聚满了人，开始议论纷纷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