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终于破涕为笑,就在这时,子茗上来了。
“大小姐,慕容家来人了。”
郭骁骁闻言便想下楼,子茗又道:“姑姑让您先别下去,让大小姐再喝两壶茶歇歇脚。”
郭骁骁眼珠子转了转,点头答应了。
雅蓉姑姑顾及郭骁骁云英未嫁,尚在阁中,这种败坏风俗的事情,自然不能让郭骁骁来处理。
过了半刻钟,子茗又上楼了。
“大小姐,人走了。”
郭骁骁这才下楼去。雅蓉姑姑将银两和字据收好,郭骁骁走过去轻声问道:“来的是谁?”
“小厮。”雅蓉淡淡地说道。
“果然是衣冠楚楚。”郭骁骁眼神变得凌厉,“出了事情,只想着早点料理干净,连面都不肯露。”
“毕竟是钱庄的公子,自然看不上咱们绣坊的人。”
“只是可怜了子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雅蓉叹道,“若非痴情,两眼蒙纱,又怎么不识他的真面目。”
秋风自门外吹来,冻着郭骁骁一个哆嗦。
小兰上前为郭骁骁披上一件风衣,说道:“这几日天气大变,连婉湖的水都变凉了许多。小姐要注意身体才是,这些琐碎之事就由着它去。”
“是啊,小姐身子骨娇弱,小心着凉。”雅蓉笑道,“对了,有件喜事还未与小姐细说。”
“哦?”郭骁骁大喜,“是何喜事?”
“这个月子衿坊的订单激增,同比上月翻了快一倍,这可是咱们绣坊搬来绣坊的第一桩喜事。”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郭骁骁揽了揽风衣,“可是,为何会增加那么多?”
“我也觉得蹊跷。”雅蓉认真说道,“我逮着机会,问了来访的朱夫人和苏夫人,她们说,是听了韩夫人的赞誉才来的子衿坊。”
“韩夫人?”郭骁骁很是诧异。
“就是琉璃巷的那位韩夫人,他的儿子曾亲向大小姐求画花样图。大小姐不记得了吗?”
“哦,原来是那位。”郭骁骁低下眸子呢喃道。
“韩夫人甚是喜欢大小姐画的桃花,还向朱夫人和苏夫人推荐来着。这一来二去,咱们绣坊的名声就在琉璃巷传开了。”
雅蓉看了一眼门外的细雨,继续说道:“再加上入秋渐寒,扬州的达官贵人们都着急着定制过冬的衣裳,所以订单一下就翻了一倍。”
郭骁骁低着头,怔怔的样子。
“大小姐!”雅蓉拍怕她的肩膀。
“啊。”她猛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怎么想事情想得这样出神?”雅蓉笑道。
“小姐听闻子衿坊生意红火,许是高兴过头了,看她刚才的样子,连魂都丢了。”小兰打趣道。
“是呀是呀。”郭骁骁轻轻敲了敲小兰的头,“子衿坊在我和姑姑的管理里蒸蒸日上,我当然高兴!”
眼下已是九月底,子衿坊的收益也比以前好了,郭骁骁对雅蓉道:“子衿坊能迎来这样的喜事,绣女们功不可没。姑姑得空对下账,看看能不能给绣女们加些例钱,也好让大家高兴高兴。”
“大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弄。”雅蓉笑着打开抽屉。
“那就劳烦姑姑了。”郭骁骁鞠了个躬,“我一会儿要出去一下,子衿坊就请姑姑照看了。”
雅蓉瞧着飘进屋里的细雨,说道:“外头正下着雨,大小姐经不起风寒,还是不要出去了。”
郭骁骁停下步子,回过头来:“姑姑,我可能误会了一个人。我想,我应该去说个明白。”
“既是非去不可,那便去。”雅蓉嘱咐道,“让小兰跟着你。”
“不必了。”她回眸一笑,出去了。
郭骁骁撑着油纸伞走在丁香花巷,抬头看着伞上的残菊,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把伞是她在蜀地时家师暮成雪所赠。
元稹诗言“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暮成雪先生生性淡泊,荣安王求贤若渴,曾三顾茅庐求他出山,然君未出。
郭骁骁自己也想不明白,荣安王亲自登门求贤,暮成雪都没有答应,却愿意去郭府当她的画师。她曾亲问恩师原因,暮成雪只说“你与我有缘,吾愿为你师”。
既然先生是这般说辞,她也就没有再去探问究竟。
袁氏药铺与子衿坊只差一条街,没过多久郭骁骁到了郭府。
她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只见袁少诚正在给病人诊脉。大辙看到郭骁骁,就到袁少诚耳边传信。
大辙退回到柜台,袁少诚便用余光观察门外。朦胧间,他看到郭骁骁手中执伞立于门外,倩影微澜,娉婷婉转。
袁少诚给面前这个人看完病后就起身走到柜台。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他淡淡地说道。
大辙看到排队的七八个人,脸色很难看,声音压得低低的:“少爷,我我不行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你上场了。”
“少爷”大辙露出怯懦。
“把不敢确定的病症记录下来,先不要开方子,等我回来再说。其他你能解决的,要是敢故意留给我,今天没你饭吃。”
大辙一阵惶恐,袁少诚丢下这些话就出门了。郭骁骁退到一边等他,他撑着那把红枫纸伞朝他走过来。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