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过去年代的人,习武之人练武讲究修身养性,奉守道义,直到某一天,一个能耍一丈三尺的大枪高手被一枚小小的子弹头放倒后,一切都变了。
武人末路,刀光剑影被炮声压下去,辉煌的过去如大梦一夜散去,又至大浪潮时代过后,时人束手衔恨,或归隐山林或隐于市井,刀枪棍棒变柴米油盐,为生活。
……
夜晚。
圆月,明亮,在浓雾中格外显眼。据报道难得一次的“超级月亮”。
在远离市区的地方,几只大雁鸣叫,飞过一处旧楼房的上空,楼房一排排的窗户还亮着灯,得见各层居民,百态众生。
有四个男人在大声叫嚷着搓麻将,语言激烈,似要动手。“这桌子老是动来动去的……拿本书垫一下啊!”,“喂!这是我家传的拳谱!”
有父亲耐心教着女儿炒菜,“炒菜啊,一定要讲究火候。就像我当年练武一样要讲究劲道。”
更甚整栋楼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说!到底什么关系?!”一个小男孩哭着回答:“互为相反数!”
有老人悠闲坐着摇椅,突然听着收音机里。“现在插播一条紧急通报,警方正在追捕一名危险人物,名为莫无伤,男性,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该人有严重的暴力行为,多起案件显示,其袭击对象均为武术从业者……”
居民楼下面,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相貌英俊,头发却乱糟糟的青年,迈步走进楼道间。他身形挺拔,披着一件的深色外套,穿着朴素无华,但左手腕上却带着一串珠链,颗颗亮丽,成色不俗。
拐步上了顶楼,忽然喉咙一痒,从屁兜摸出一包压扁的烟盒,咬出一根干瘪瘪的烟,拨着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出火。
心中有感,他抬起眼皮看向走廊另一边漆黑的尽头,那暗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男性,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子不高,穿着灰色工装服,脸色苍白,目光如鹫。
“赵公怀?”那男人开口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是我。”赵公怀叼着烟点了点头,好像对面前这男人的出现并不意外。
“你果然在这里!”确定了赵公怀手腕上那串手链,那男人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不枉我等了一整天。”
“想不到等我回家的,竟然是个男人。”赵公怀自嘲的笑笑。
“在下,莫无伤!”那男人拱了拱手。
赵公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说最近有个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及高手打进重病号的……那个疯子就是你呀。”
随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七老八十了,你打人家干什么呀?”
莫无伤轻笑一声,根本不在意,继而缓缓开口道:“七十年前,南方出现一个出刀极快的高手,刀无双发,方寸之间既定生死,对手还不及反应就倒下了……号称千金难买一声响。”
“又三十年后,太行山下来一人,带着一把刀,一路砍到北上,刀法之猛,无人能招架。太行快刀,如夜鬼哭!”
赵公怀仔细听着,没有回答。
“直到五年前,有一个年轻人,戴着一串五德珠链,号称胜过此二人,三个月之内走过大江南北,挑战各大门派武馆的高手,竟无一败绩。”
莫无伤越说越兴奋,“生不逢时。不能与两位前辈一决高下,幸好有你在。”
“争名夺利,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找到我的?那你到真看得起我。”赵公怀内心觉得羞愧,那时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逮人就问,谁是这里最能打的?
“要找到你真不容易,毕竟五年前你就销声敛迹了。”莫无伤斜倚着身子,拱了拱手,脸色突然阴狠起来,“今日特来讨教!”
“唉,江湖传言,真是越扯越野,哪有那么夸张?”赵公怀把烟好好的收进胸前口袋,而后从角落里捡来半截细齿锯条,“虽然我发过誓不再显露武功,不过今天可以破例一次。……所以你要和我赌方寸是吗?”
莫无伤袖口落下一把短刀握在手中,不言而喻。
“唉,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赵公怀叹息着挠挠耳廓后,脸色也随之认真起来。
他深知打木桩和打真人的差距,少了狠戾和杀气,只一点破绽,高下立见。
何况几年的打工生活,没日没夜的加班,就算是野兽也被磨成家禽了。
呃……赵公怀忽感一种头痛,心想老毛病又犯了,他稳了稳气息和身形,面部的表情尽量不被莫无伤看出来。
周围嘈杂声仍不断,楼道里昏黄的吊灯下,二人对立而站,只一步距离,定气沉势,杀意渐浓,伺机而发。
谁也想不到这个普通的夜晚,在这个普通楼道里,会有两位当世的高手一决高下。
刹那!风声动,光影错。——两人同时出手。
锵——
但见身形交错,左上右下,铁器相击,火花迸溅。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人脸颊上出现一道血线。
胜负已分。
这一声响,转瞬即逝,却如惊雷响彻了整栋楼。
常人都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可余音似乎还在某些人的耳畔久久回荡。搓麻将的四人摸牌的动作骤然停下,纷纷侧目,躺在摇椅上的老人不由捏紧了蒲扇,炒菜的父亲一时侧目而望,不顾女儿提醒菜要糊了,辅导儿子作业的妻子回头凝望着一旁跪在搓衣板上的丈夫,满眼惊异。
灯光下,赵公怀随手丢掉锯条,绕过莫无伤,重新点起烟,点着了。
莫无伤逐渐站直身体,摸着脸颊上的血线,一脸不可置信,赵公怀竟然在一瞬间打掉自己的刀,还伤了自己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