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臣…”
情急之下范雎却被秦王抬手制止,他冷眼看着范雎:“寡人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是想说这是武安君为了离间你我君臣,想出的计策?”
“可他当真能想得这么深入?”
范雎一时间无法辩驳。
白起排兵布阵之道冠绝天下,可让他琢磨人心玩弄权术,这确实有点为难他了。
当年废黜宣太后、驱逐“四贵”之后,多少身居高位的大臣、功勋卓著的将领跌落云端,为何单单白起安然无恙,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因为秦王太了解白起,也不舍得浪费这位天生的将军。
而秦国的制度又决定了一切权利归于上君,当今秦王更是大权在握,除非白起疯了,要不然不可能造反。
所以秦王愿意重用他。
范雎跪伏在地上,嘴上一个劲的认罪,大脑却在高速运转着,如何处理当前这个大麻烦。
他举荐的将军郑安平临阵投敌,不算大麻烦。
郑安平投敌至使秦军士气大跌,直接造成开战以来最大的伤亡,也不算大麻烦。
最麻烦的,是白起这封求情信,会不会让大王认为连武安君那样的人都惧怕应侯的权势,不得不揽罪以免得罪范雎。
他们可是向来不和的一对将相啊!
虽然秦王的质问中,似乎是在怀疑他和外将勾结,但是范雎知道面前这位雄才大略的秦王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身为国君,在宣太后、“四贵”当政时的憋屈,还近在眼前。
但是这种事却不能明着说出来,只要不撕破脸皮,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帐中只有范雎不断叩首认罪的声音,他的额头上满是灰尘和鲜血,一头灰白的头发变得凌乱,整个人很狼狈的样子,惶惶如丧家之犬。
许是秦王心软了,他亲自俯下身扶起范雎,看着对方可怜的样子,唏嘘道:“好了,范叔。寡人相信您!武安君或许只是怕寡人迁怒于您,您不必多想。”
“你看你,唉!”
秦王贴心地替范雎整理衣服,深情道:“你我君臣相处多年,寡人还能不了解您?”
范雎感动的像是要流出泪来,哽咽着:“大王…”
“您多年来终日为国事操劳,日渐消瘦,寡人真是心痛啊!”秦王稷扶着范雎的手臂,认真道:“我们的年纪都大了,寡人实在不忍心让您再如从前般劳累。”
“等此战结束后,寡人派几个人去帮您,分担一些杂务。”
范雎泪眼婆娑,没有任何迟疑道:“多谢大王厚爱!”
范雎知道他暂时过关了。
他还有用处,而胸有沟壑的秦王自信能掌控范雎,不会让秦国再现权相当政的局面。
代价是他身为相国的权利,可能要被分出去一些。
而且,秦王和他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永不能弥补的裂缝!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就会立刻生根。
这让范雎心里俞发痛恨白起!
但是范雎不知道,秦王的桌案上还有一封未曾示他的密信,是从赵国境内拦截送来的。
蔺相如写给廉颇的信,信中说“太子从秦相范雎处得知,秦人密派白起为将,已至上党长平军中。”
信是一个月前写的,那时这件事连秦国上层都没几个人知道,秦王还下了“胆敢泄露武安君为将者,杀无赦”的死命令。
按理来说,这种密谍从敌国拦截送来的信件,应该在管理谍报系统的范雎手中,范雎也应该定期会向他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