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河内。
赵氏犁还没完全在赵国的土地上推广开来,就已经有一架被拆卸成了零件,送到了秦王眼前。
秦人无孔不入的间谍,恐怖如斯。
工匠笨拙地将木犁组装好,低着头退到一边,完全看不到秦王那绽放出精光的眼睛。
随着木犁被送来的信上说,此物犁地速率倍于直犁,省力不知反几。
这个描述让秦王如获至宝。
大手抚摸着被打磨光滑的犁身,铁犁头泛着寒意的冷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也让他想起了应侯在信中说的话。
据说这是赵太子首创,赵王不要脸强行以“赵氏犁”名之,并且送往各乡邑时都有武士把守,间谍为了窃取也废了一番功夫。
“赵太子”这三个字,让年老的秦王很容易想起那封密信。
“太子从秦相范雎处得知。”这几个人就像一根刺扎在秦王的心里。
其实要是范雎之前截获那封信后,如果第一时间向秦王汇报,本不会有任何事,但是他偏偏没有。
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吧,最终还是秦王范雎手下安排的人,将那封信送给了秦王。
一位雄才大略的君王当然不会因为一封信而怀疑自己的得力助手,但是,如果这位得力助手在明知的情况下,选择了隐瞒,这是君王所不能容忍的。
本来这件事已经按秦王压在心底,可是范雎自己又给挖了出来。
或许范雎以为赵王和赵太子这对父子之间可能有可以利用的嫌隙,可能是因为觉得好笑,可能是为了显示他的不易。
总之,范雎自己在秦王面前提起了那位赵太子。
“送回咸阳,命少府大量仿造,让我秦人能早日用上。”
秦王突然开口道,他知道或许范雎应该已经下了命令,但他还是说了一遍。
秦国完善的基层组织,让他们能更快地推行来自上层的意志。
待到侍从和武士一起将木犁抬走后,他的目光转向了舆图。
秦军已经从上党地区退却了,此刻正驻扎在河内,王龁被信陵君大败后知耻后勇,秦王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武安君白起的病情似乎好转,重新出现在秦军眼前,让大军士气为一振。
秦国出使楼缓,想要逼迫赵国主动求和的事,似乎已经流产了,赵人同魏人、楚人正式宣布组成联军,讨伐秦国。
“哼!”
秦王从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楼缓身上,战场上没有拿到的主动权,怎么可能仅凭使者一张嘴拿到?
最重要还是要靠大军出马。
河内,黄池县。
信陵君在门客的簇拥下,踏入这原属于魏国的故土。
城中已经被联军控制起来,地上处处残留着大战后的狼藉,鲜血汇聚成泊,残肢断臂、尸体扔了一地。
信陵君面不改色,甚至还有心情跟左右笑称自己做到了先王没有做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