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信陵君看着那些被秦人驱赶裹挟的数万俘虏,心如刀绞,他尝到了刚才廉颇的那种感觉:无奈、心痛、仇恨…
可是除令士卒杀戮外竟无可奈何:如果不动手,军阵被这数万人冲散,大军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哪怕俘虏们不愿意,可是被大军裹挟的他们根本停不下来,哭声震天,闻者落泪,哪怕外围的人转向秦人拼命,也被狞笑着的敌人屠杀。
“杀!杀!杀!”
鼓声雷动,漫天的箭雨如同镰刀不断收割着生命,每一波箭雨都有数不清的人倒下,仅仅片刻间这片土地就成了血肉磨盘,数不尽的人命被带走。
“我跟你拼了!”
“杀,杀死秦狗!”
“我入你祖宗!”
“尔母俾的秦狗,乃公宰了你!”
…
联军士卒流着泪杀死自己的同袍,杀到手中的兵器断裂、短剑磕出裂缝,杀到精疲力竭,可一抬头却能看到身披黑色秦甲的敌人目光冰冷地冲上来。
哭声、怒骂声、喊杀声、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翻腾的血腥味、便溺的臭味混杂,令人闻之反胃。
可这就是白起的计策。
这个冷酷到没有人味的屠夫再次下令挥动令旗,秦人便阵以战车冲锋,步卒随后,骑卒从两翼包抄的战术,同联军战成一团。
战争是指挥的艺术,是团队协作的典范。
每一支军队就像这个庞大机器上的齿轮,彼此配合才能让这个杀戮机器转动起来。
“传令,廉颇军分出前军冲击敌右,骑卒弓弩手准备!”
信陵君站在战车上,双目通红却强行冷静下来,不断下达军令。
数十万人啊!
双方的主将就像是在对弈一般,以手下士卒的生命、血肉为棋子,投入到战场这个天地大磨盘里。
河内这片许久不曾经历烽火的土地,此刻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将军,撤吧将军!”
有将军跌跌撞撞跑来,趴在信陵君脚下哀求道:“士卒们死伤惨重,要顶不住了!”
信陵君勃然大怒,可看到将军那血肉模糊的躯体,责怪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能撤,秦人就等着我们显露败像,二三子,坚持住!”
“神灵将给予我们胜利!”
信陵君安慰道,命左右将此人扶下去,看着混乱的战场痛心不已。
“主君!请给臣一路人马,臣愿直击敌中军大营!”
这是信陵君的门客朱亥,他身形高大有勇力,信陵君命他抗纛,没想到他也请战。
战争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了。
“好!您多加小心…”
信陵君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将军,敌人败局已定了!”
不同于联军这方的颓唐,秦军这边很是振奋,有将领看着局势逐渐明朗的战场道。
先是让廉颇率领的二十万赵军大乱,在信陵君率领的魏军来援之际驱赶俘虏使敌疲惫,现在联军各军队已经士气低落,战场上各区域都能看出来,秦人已经占了上风了。
白起一言不发,冰冷的目光无情注视着战场各处,不到尘埃落定,他不会放松。
方才开口的秦将也不以为意,上将军就是如此,他是个天生的军人,一旦穿上戎服就杜绝感情,变得冷漠。
秦将兴致勃勃,目光逡巡,心里盘算这一战过后应该可以将他的爵位提上一两层。
二十等爵军功者,是每一个秦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根本。
可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北地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尤其是冬季。
正在两军厮杀的时候,一阵妖风吹来席卷大地,霎时间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白昼转瞬间如黑夜般,五步之外竟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