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块白板上,另一种颜色的马克笔写着邬梦的梦想:证明自己!
坐而论道的这一晚令邬梦睡得格外踏实。她好像找到了一些歌凡存在的意义,对歌凡女装的接受度提高了一点。
一墙之隔的冯晶莹,兴奋之余有点丧。
她给陈怡发消息,说工作三个月了,现实与梦想的距离未曾缩短一步。回望三个月前的自己,乐观得令现在的她匪夷所思。
陈怡大学毕业后回故乡职校当材料学老师。工作安稳的她马上面临催婚压力。当天相亲了两个男生,都令她提不起交往的兴趣。
老家的普信男令我出气都不顺。陈怡吐槽。
谁都没有安慰对方。因为语言苍白,无济于事。
生活中的烦恼没那么容易消失。与其假惺惺,不如留点力气,对抗生活。
冯晶莹刻意没有熄灯。哪怕是人造光,她也需要借助它的力量,驱赶随时偷袭的沮丧心情。
冯晶莹好不容易昏昏欲睡,手机响了。
睁开惺忪睡眼,看到来电的是银角大王。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是她对父母的别称。他们手里有紫金红葫芦,而最惨的,是当他们呼喊冯晶莹,冯晶莹还不能不答。因为她的名字是他们给的。
“你这孩子,眼里还有爸妈吗?挣钱就翅膀硬了?就可以对我们发给你的消息不回复了?”
冯晶莹头扎在枕头下:“妈,你们推的那个男生跟我不合适。”
“你加人微信了吗?接触了吗?交往了吗?不接触不交往怎么知道不合适?”
“他头像二次元。”
“二……二什么?”
冯晶莹咬住嘴唇,同时也咬住那句“跟你们说不清楚”。上次她脱口而出这句话时,绝对没有预料到妈妈突发崩溃,歇斯底里,定义她是白眼狼。
冯晶莹不吭不响不接腔,死乞白赖装聋作哑。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轮番轰炸累了,得到冯晶莹的“会加微信会见面”承诺后,悻悻然挂断电话。
冯晶莹闭着眼给陈怡盲发信息:我在深圳,也难逃催婚。
……
邬梦忐忑不安的日子结束。
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丽君跟她反馈,跟风导致库存堆积,而想象中的爆款并没有发生。丽君说她每天9小时直播,嗓子都冒烟了,也未见粉丝暴涨。更别提制造爆单了。
如今,现金流断裂。20万亏空。账户里还有10万,她开始动摇,不知该及时止损,还是越挫越勇?
“什么?20万都亏空了?”邬梦吃惊。
“我有明细帐给你。”
“我不是怀疑你。我的意思是说,我是想说——”
“对!钱就是这么不经花。”丽君声音疲惫,嘶哑,“我们还要继续吗?”
“让我想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邬梦跌坐在餐厅椅子上。
客厅,躺在沙发上休息的冯晶莹从沙发靠背上露出圆圆的脑袋。很不凑巧,她头天因金银角大王的电话没休息好,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把自己刷睡着了,然后被邬梦的电话吵醒了。无心但旁听了邬梦的这通电话。
跟邬梦做三个月室友,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失魂落魄。
以冯晶莹对邬梦的了解,损失20万不至于把她打击成这样。一定是通话里还有别的信息她没有听到。
冯晶莹忽闪着眼睛,滴溜溜看邬梦。不敢贸然开口。
她现在已经无比确认邬梦不是i人,不是社恐,更不是木讷,而是单纯对身边万事万物不感兴趣。因为看不上,才漫不经心。
所以她得更小心翼翼,否则邬梦炸锅,退租都有可能。
冯晶莹入职这三个月,薪水除了用来分摊房租和吃饭,都花在零碎生活用品采买上。薪水月月光,勉强不借债。保住邬梦,对她意义重大。
邬梦的第六感使她扭头看沙发。果不其然,看到冯晶莹露出的圆脑袋和滴溜溜转的眼睛。
邬梦心里一紧,以为冯晶莹要碎碎念“早就告诉过你”。她进入应激状态,准备随时炸毛。
没想到,冯晶莹只忽闪着眼睛看她。什么声都没有发。
邬梦自己开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没必要如临大敌,不就20万嘛。
冯晶莹想,有钱真好。她小时候,父母曾因为200块大打出手。
冯晶莹刻意而为的不表态,让邬梦无从借题发挥。邬梦意识到冯晶莹不是指手画脚的朋友,相处起来,放松很多。
……
冯晶莹在歌凡待的第五个月,也即元旦临近之际,被主管选出来,陪同公司其他部门同事一起,去一家位于坪山区的医疗器械公司竞标工作服的制作承接项目。
冯晶莹坐上车才发现,邬梦也在。
邬梦一见冯晶莹,立刻朝她招手。路上向冯晶莹科普,说坪山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需要给员工设计新工作服。含歌凡在内有三家服装设计公司去竞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