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哼了一声，摇了几下扇子，“臭小子，跟爷爷下棋还敢偷子。”

宋秋明和张歆艺走过去，刘霄然摆摆手给宋秋明让了位置。。

“你爷爷知道你们要来，一早就让孙姨去菜场买菜，都是你们喜欢吃的。”孟芸端过来一盘水果，叉起两个递给张歆艺和张歆月，点了下张歆月的额头，“小没良心。”

“妈，给我们留书了吗？”张歆艺递给孟芸一杯茶，拉着她坐下。

孟芸的爷爷是欧洲教皇后裔，年轻时对一位留洋学习的姑娘一见钟情，为了追随她，在中国买了府邸，定居下来。因为少女爱看书，所以在家里建了个藏书阁，里面搜集了古今中外成千上万种书籍，还配有专人打理。

孟家三代都是商人，只有孟芸随了太奶奶的性格，爱书到痴迷的境界。一盘饼干，一壶茶水，孟芸能在藏书阁待一整天。藏书阁的书读的差不多之后，孟芸开始尝试自己写。张歆艺耳濡目染，小时候也常常泡在藏书阁里。后来是宋秋明和张北辰怕她成书呆子，强拉着她出去玩。

孟芸拉着张歆艺的手，“瘦了，也黑了点，累坏了吧？”

“妈，我不累。就是很想你们。”

张老爷子看着张歆艺，“之前那个项目做的不错，书房的抽屉里有个檀木盒子，去看看喜欢吗？”

张歆艺眼底流露出期待，那件事之后张正元和张老爷子对她严格要求。

能够得到一句夸奖，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一种奢望......

“谢谢爷爷。”

孟芸带着张歆月去楼上练琴，张老爷子让人拿出象棋，押着宋秋明和刘霄然陪他再战。张歆艺上了楼，在一间卧室前停下脚步。屋内陈设简单，墙边的书柜里面摆放了很多天文模型，落地窗向外延伸的阳台上摆放着一个最新款的天文望远镜。

这个房间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却是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的。

张歆艺拿起桌上的相框，照片的的少年十几岁的年纪皮肤白皙，发黑如墨，剑眉星目，淡薄的长相，笑容却是极其温柔。

“你在这做什么？！”

张歆艺猛然转头，张正元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

张歆艺把相框放在原位，“我...随便看看”

张正元径直走到阳台上，手搭在天文望远镜上。张歆艺局促地跟在他身后，对于父亲，张歆艺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张正元拍了拍镜筒，“这个，是你买的吧？”

张歆艺点头，道，“是，哥哥喜欢。”

“哥哥？你哥在哪儿？”张正元转过身，眼里满是悲伤和愤怒，对着张歆艺更是没有好态度，“我是不是说在这个家里不要提起他，你还想看着你爷爷倒下吗？”

“路过店面看到了，就买了。”

“这种东西以后不许再出现，你更没有资格给北辰买东西。你别忘了他到现在不能回家，是谁害得！”

张歆艺抬头，眼里一层水雾，挡住了张正元的厌怒火，“爸，我一定会找回哥哥，到时候我会亲自给他赔罪。”

“你拿什么赔，你怎么找，十年了，你哥都没回来，这是你说找就能找到的吗？以后不准进这个房间，你没有资格动这的东西，滚出去。”

张正元指着卧室的门，张歆艺道了歉擦掉眼泪，转身离开了房间。

张正元卸了力坐在床边，抬头正对上相框里的少年。男孩笑看着他，那双薄情的眼睛却像是在指责他，为什么凶歆艺。

这个男孩是张北辰，张歆艺的哥哥，唯一一个永远无条件站在张歆艺身前保护她的人。

十年前，张北辰和张歆艺遭遇绑架，查找了很久，确定了主谋的人就是公司的对家。警方派人去问话，他们花钱买凶，不知道两个孩子的下落，也联系不上实施绑架的人。

所有信息都断了，直到四天后，浑身血泥的张歆艺倒在高速路旁的绿化带里，被巡警送到了医院。张歆艺昏睡两天，醒过来带着警方去了自己被关押的旧厂房，人去楼空，墙角的破洞那只剩下绞断的绳子，和一摊已经发黑的血迹。经血迹检测，确定是张北辰的血。

两个孩子，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浑身是伤，换作是任何一个父母都不可能平静。

孟芸遭遇重大打击，悲伤过度从楼梯上摔下来，流产了。张老爷子气血攻心，住进医院。张正元在黑白两道都积攒了一些人脉，本不想玩阴招，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么多。

两个孩子，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浑身是伤，换作是任何一个父母都不可能平静。

仅仅两天，启兴贸易就依法查封，其董事长被收押，参与策划绑架的董事会成员均不知所踪。

一连三个月，都没有找到张北辰的踪迹，张歆艺伤好之后，不愿意出院，强硬地要求待在孟芸的病房。

即使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她。

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孟芸毫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红肿，眼眶淌着泪。张歆艺也知道自己不止找不到哥哥，就连未出世的弟弟妹妹也没有了。

如果不是她要吃糖葫芦，乖乖等着保姆来接，张北辰就不会失踪，孟芸就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导致流产，自己还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绑匪在张北辰和张歆艺放学的必经之路上踩点埋伏了很久。那天是开庭的日子，启兴贸易的人狗急跳墙，想杀杀张正元的锐气，才选在那天动手的。即使有保镖紧紧跟着，实施绑架的人也不会取消那次结束。

可张歆艺不知道，她只觉得是自己嘴馋才让绑匪有了可乘之机......

“妈妈，对不起。”

张歆艺声音颤颤，小心地攥住孟芸的被角，在医院里一直靠营养液吊着，张歆艺的声音都是虚的，可她现在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从那之后，张北辰就成了这个家里的禁忌，所有人都说不怪张歆艺，可是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明亮的，所有人态度的转变，张歆艺都能看的出来。

张正元下班后不再抱她，老爷子不再为她准备新玩具，妈妈依旧疼爱她，只是也客气疏远了很多。

“正元？”孟芸进到房间，伸手按在张正元的额头上，“你刚刚在和歆艺说话？”

张正元不置可否，点头道“没控制住，说了她几句。”

“如果不是我们忙于工作，孩子们怎么会出事，我已经想通了，小辰失踪也不是她的错，我不怪她，你也不准。”

张正元拉着孟芸的手，“十年了北辰还没找到，我看到歆艺，就觉得我们北辰不知道在哪里受罪，甚至连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孟芸靠在张正元肩膀上，这个问题她同样无解。

“我们失去了两个孩子，他也失去了两个亲人。这些年我们遭受了什么，她也同样接受了这么些年的折磨。这不是歆艺的错，你不能把火气发泄在歆艺身上。”

餐桌上众人都心事重重，张老爷子看着小辈们的样子大概能猜出刚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