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园想把为仁从大当家的位子上拱下来,这我早就知道,但我没有想到他们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谭国凯算是瞎了眼睛,这么多年,我对他们的好,他们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人心不足,贪念害死人啊!”谭老爷道。
“国凯兄是怎么想的呢?”
“十七号晚上,我突然发病,确实和为仁的身世有关。”
“但国凯并不感到突然,之前,我也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我之所以没有发作,主要是昌平身体不好,我也不想吓了秋云和为仁母子俩。国凯心里怎么想,昌平最清楚。”
“在四个儿子当中,为仁和我们俩的心贴的最近,他行事稳当,打理谭家的生意是有条不紊、任劳任怨,他是不是我们亲生的,又怎么样呢?”
“昌平应该还能记得,秋云进府诞下两个女儿以后,我们俩也曾想在族中抱养一个男孩。”
“老爷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情。”昌平公主道。
“怎么记不得?当时,谭家一个男孩子都没有,老爷子和老太太整天愁眉苦脸,我们俩又何尝不是寝室难安呢?偌大的家业,香火无继,对不起祖宗,心里面整天空落落的。要不然,夫人也不会想方设法逼国凯再娶啊!”
“老爷这么想,昌平的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了。昌平唯一担心的是”
“夫人担心什么?”
“如果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老爷恐怕就没辙了。”
“十七号晚上,我已经警告过林蕴姗母子俩,如果他们把这件事情捅到泰园去,休怪我翻脸无情。昌平尽管放心,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老爷,还有一件事情,昌平不能不跟老爷讲。”
“昌平快讲。”
“我听陆掌柜和为仁说,在刘家堡突然冒出一个家具作坊也是专门生产紫檀家具的,青州城里也冒出一个叫一品轩的家具铺。”
“在东街突然冒出一家药铺,叫什么一笑堂,现在,咱们谭家的家具铺和药铺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咱们谭家紫檀家具的销路和药铺的货源好像被什么人截住了。”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过去从来没有出过此等事情。我们谭家就是靠紫檀家具和药材起家的,紫檀家具和药材是我们谭家的主要生意,这两个生意上出问题,就会动摇谭家的根本。”
“老爷,还有一件事情,为仁和昌平没敢跟您讲,为仁担心老爷的身体。”
“什么事?快说。”
“前几天,青州鲁掌柜送来的那些药材有问题。”
“什么问题?”
“大部分是假药和霉变的药。”
“这这怎么可能呢?鲁掌柜和怀仁堂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他的货既便宜,成色又好。要不然,这些年,我们也不会见货就收,从不查验啊!”
“正是我们没有验货,所以,近一万两的银子打了水漂。”
“一定是什么人逼鲁掌柜这么做的。我对鲁掌柜太了解了,以他的为人,他绝不会没来由地祸害怀仁堂。”
“是啊!一笑堂是老字号,做生意一向规规矩矩,这无人不知,没人不晓。”欧阳若愚道。
“为仁也是这么想的。”昌平公主道。
“我不相信鲁掌柜会做这样的事情。他这个人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坑害朋友。昌平,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你还记得吗?”
“什么事?”
“那一年秋天,怀仁堂从鲁掌柜的一笑堂进了一批上好的阿胶。”
“昌平想起来了,欧阳大人,是这么回事,三年前,怀仁堂从鲁掌柜的一笑堂进了一大批阿胶。”
“几天后,鲁掌柜发现那批货有问题,他亲自带着几马车的货连夜跑到歇马镇来换回了卖给我们的阿胶,已经卖出去的货,由他出银子补偿顾客的损失,为此,鲁掌柜损失了几千两银子。”
“国凯兄,一定是有人躲在暗处给你们谭家挖坑。”欧阳若愚道,
“他们躲在三太太母子的身后,除了生意上的对手以外,肯定还有衙门里面的人。”
“若愚兄,怪不得你连夜进府呢”
“国凯兄,若愚今晚到谭家来,就是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侯三是自杀,还是他杀,若愚不好说,即使是自杀,也应该引起国凯兄的警惕。”
“侯三一死,所有的秘密都被他带走了。从表面上看,侯三与刘明禄合谋,是为了得到刘明禄三千两银子,依若愚看,侯三的后面另有其人,他们的目的有两个。”
“有两个目的?”
“对。第一,他们是想帮助为义谋夺谭家大当家的位子,鲸吞谭家的财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拿为仁少爷的身世做文章。”
“他们以为,单凭这一点,为仁就没法在谭家立足,但他们加了保险,因为国凯兄有可能不接他们的招事实是国凯兄没有接他们的招。”
“所以,他们双管齐下,在家具和药材生意上打击为仁少爷,只要为仁少爷没法把生意做下去,他在谭家也难再待下去了。”
“三太太母子俩琢磨的是大当家的位子,躲在三太太母子身后的人琢磨的是谭家的生意和财产。”
“侯三他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国凯兄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因为躲在暗处的不仅仅是侯三一个人。”
“欧阳大人说的对,躲在侯三后面的人除了何师爷、尹县丞之外,恐怕还有茅知县,这几个人穿一条裤子,想让侯三悬梁自尽,简直易如反掌,桌上吹灰。”昌平公主道。
“马家一直在暗中和我们较劲。”谭国凯若有所思道。
“夫人之言就是若愚心里想说的。国凯兄一定要郑重其事,不可等闲视之。”
“他们的阴谋是在公主殿下寿诞之前,如果是在寿诞之后,茅知县或许会掂一掂自己的份量。”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当今皇上还念着兄妹之情,派钦差送来贺寿金挂。他们的阴谋已经实施,想收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谭家和朝廷失去了联系,虽然富甲一方,但没有朝廷的庇护,力量太过单薄。”
“俗话说,树大招风,茅知县之流早就对谭家的财产垂涎欲滴,他们已经不满足谭家每年进贡给县衙的人事了。”
“国凯兄,你想一想,如果没有钦差驾临歇马镇这档子事情的话,茅知县能让赵长水探监吗?”
“若愚兄所言甚是,十八号中午,茅知县是在钦差驾临谭家之前来拜寿的,当时,他并没有给昌平行叩拜大礼。”
“当时,国凯就觉得怪怪的,当钦差驾临,章知府给夫人行跪拜大礼的时候,我感觉茅知县很不自在,他自知失礼,但悔之已晚。”
“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这些都是怡园想谋夺大当家位子造成的,老爷,过去,昌平虽然看不惯为义母子的所作所为,但从来没有在老爷跟前说过半点微词。”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老爷可要拿出决断来啊!林氏仗着她有三个儿子和娘家做靠山,如果任由他们胡作非为。谭家大院恐怕将永无宁日了。”
“想大当家的位子,他们是痴心妄想,即使为仁不做这个大当家,国凯也不可能把大当家的位子交给他。”
“国凯兄,此话何意啊!”
昌平公主已经听明白了:“老爷,琛儿的事情理应让欧阳大人知道。”
欧阳若愚没有听明白昌平公主的话,他望着谭国凯的脸,在等待下文。
谭国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昌平说的对,这件事情确实应该告诉若愚兄应该让若愚兄跟我们一起分享喜悦。”
“国凯兄请说,若愚听着呢?”
“若愚兄还记得我们的儿子琛儿吗?”
“怎么不记得,若愚和国凯同朝为官,情同手足,有刎颈之交,琛儿的名字还是若愚和国凯兄一起琢磨的呢。”
“这些年,我到歇马镇来拜访国凯兄,最怕的就是提及十九年前的事情,所以总是避开和孩子有关的话题。”
“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不提,国凯兄和夫人自己倒提起来了。”欧阳大人有些不解。
“若愚兄,是这样的,我们的琛儿他并没有死。”
“什么?国凯兄,你再说一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欧阳大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爷,让昌平来说吧,欧阳大人,十九年前,我们的儿子琛儿他还活着。”昌平公主道。
“当真?”
“当真。”昌平公主道,“苍天不负昌平,当年,抱着孩子跳河的不是翠云,我们误把他们当成了翠云和琛儿了。”
“果然是苍天有眼,琛儿命不该绝。琛儿现在何处?快让若愚见一见。”欧阳若愚显得很激动,“难怪国凯兄的气色这么好,敢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现在还不能相见若愚兄还得等一等。”
“这是为何?”
“我们已经相见,但还没有相认。”
“这又是为何?”
“说来话长。”
接下来,昌平公主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谭国凯派程班主和谭为礼到安庆的事情告诉了欧阳若愚。
“国凯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若愚本打算明天一早就回青州去,现在,若愚打算和琛儿见一面再走。”
“琛儿一定是一个仪表堂堂、英俊潇洒的小伙子了。”欧阳若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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