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锣人的后面是九辆囚车,第一辆囚车上是翟中廷,第二辆囚车上是莫不言,第三辆囚车上赵明道,第四辆囚车上是付抱松,第五辆囚车上是费长鹤,第六辆囚车上是高天黎,第七辆囚车上是查三静,第辆囚车上是张子盟,第九辆囚车上是董家昌。
囚车的两边走着三十几个衙役。
囚车的后面走着九个侩子手,每个人的头上都扎着一块红布,棉袄双袖从左肩和右腋下对系,露出光溜溜的右手臂,下身穿一条大腰黑色棉裤,脚下穿一黑色皂靴,每个人的右肩上扛着一把长柄宽口刀,刀刃磨得雪亮。
队伍的后面跟着像潮水一样的人群。随着队伍的行进,潮水越来越汹涌,力量也越来越大,队伍像是被潮水推着往前走的。
队伍快到菜市口的时候,三十几个衙役一路小跑,将行刑台周围的人往赶。很快,三十几个衙役组成了一道人墙将围观的人群和行刑台隔开。
队伍的前头到达菜市口的时候停下来了。
三个人跳下马,在高台前站定,十个衙役打开囚车的锁和门,将九个人驾到到高台上的木墩子跟前翟中廷是被拖上行刑台的。
九个死囚跪在木墩子的跟前,他们的双手被绑在背后,背后插着一个木牌子。
翟中廷完全瘫在地上,举旗人招呼两个衙役上台将翟中廷挟持在中间,同时用手提留这翟中廷的衣服和头发行刑之前的亮相是必不可少的。人们看到,翟中廷面如土灰,唇无血色,紧闭双眼,一脸死相。
九个侩子手走上行刑台,站在九个死囚的后面,双腿叉开,昂着头,大刀抱在胸前。
所有人都在等待,翟中廷等人在等待地狱的门打开,先行官、侩子手和众衙役在等待监斩官的到来。
两个衙役将翟中廷提留起来的时候,北街又开始骚动起来。
不一会,人们让出一条路来。
很快,朝菜市口走来了三顶抬大轿。
第一顶轿子旁边跟着谭为琛,第二顶轿子旁边跟着曹锟,第三顶轿子旁边跟着高鹏。三顶轿子停在囚车旁边。
谭为琛掀起轿帘,伸手将代王朱桂搀出轿子。
曹锟掀起轿帘,伸手将欧阳若愚搀出轿子。
高鹏掀起轿帘,伸手将谭国凯搀出轿子。
三个人中,只有欧阳若愚穿着官服。
三个人走上行刑台的时候,翟中廷一抬头,便看到了拄着拐杖的谭国凯,他身子一软,又瘫坐在地上。
翟中廷还看到了代王朱桂和走在朱桂旁边的谭为琛。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皇上竟然派谭国凯来做监斩官。看着自己的仇人在侩子手的大刀下人头落地,这应该是人生最痛快的事情。
此时此刻,翟中廷会想些什么呢?事实是,他什么都没有想,因为他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在这时候,思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谭国凯走上台阶的时候,也看见了扭过头来的翟中廷。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小半个脸,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在谭国凯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胜利者的喜悦和亢奋。从翟中廷短暂的一瞥中,谭国凯感到的是可怜和悲哀。所以,他将自己的视线迅速挪开。
最近,在京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翟中廷、楚梦熊、莫不言等人被抓,后是翟府、楚府、莫府等府邸被查抄,永乐皇帝刚迁都于北京,人们对永乐大帝和他的王朝给与了更多的关注,这些日子以来,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都是这档子事情。所以,有些人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这从人们的议论中就能看出来。
在行刑台对面的四季香茶馆二楼的走廊上,有几个趴在栏杆上的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
“走在后面的那个人我知道,他是御史大人欧阳若愚。走在前面这两个人,我没有见过。”说话的人手上拿着一个烟嘴,他一边说,一边望着走上行刑台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