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受庄妍的影响,贾钧在回去的路上,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和姜丽初识的场景。那时的自己和她,青春年少,总有种不顾一切的肆意,还有纵马扬鞭的洒脱,以及对未来生活的踌躇满志。一切都是最好的年纪。只是,成长来的迅猛而灼热,他和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夜之间,自己在经历撕裂之后,蜕变成人,用自己的不谙世事交换了长大的勇气。
贾钧看着前方闪烁的车灯,在深沉的夜里好似灯塔,指引着归家的人看清方向。只是,他没想到,七年之后,自己活着,而斯人已逝。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说好要一路走下去的人,如今却天人永隔。这两年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贾钧眼神阴沉,两年前的那一天,姜丽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她又去了哪里呢?为什么一直不和自己联系?
想到这里,贾钧握紧了方向盘,将不合时宜的杂念甩出脑袋,然后一路开回了家,此时已临近深夜。贾钧疲惫不堪的关上门,玄关的灯微弱暗沉,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投射出自己的影子,像个滑稽的小丑。他松了松衣领,亦步亦趋的走向客厅,一头栽倒在沙发里。想到今天晚上刘靖刚和他那群有钱的朋友们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而自己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不就是个小丑吗?
看吧,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哪里来的尊重和理解?贾钧微微睁开眼,看向空寂而黑暗的房间,眼瞳里泛着幽暗的光,等着吧,等老子发达了,什么陈明、什么刘靖刚,这些垃圾废物,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鸿源镇离安市市区约莫十来公里,开车走绕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得益于这样便利的交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在这两年内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原本以传统农业为生的小镇居民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纷纷换上了西装皮鞋,夹着公文包,开着小汽车奔波于市区与小镇之间,小镇很快便建起了一个又一个商铺,挂上了一个又一个的招牌,但最多的还是那庞大高耸的仓库,一排排的铁皮仓库好似巨人立在小镇边缘,来往的柜车扬起尘土,匆匆穿梭于小镇。
贾钧此刻就站在尘土扑面的路边,西装搭在手臂上,脚边倒放着公文包。他随意的挽着衬衫的袖子,嘴里叼着香烟,眯着眼打量着前方来来往往的大柜车。身后是敞开的仓库,里面整齐摆放着数十台大型零件制造的设备。这些就是从刘靖刚手里弄来的设备,他原本计划着踌躇满志的大赚一票,可此时只剩踌躇。
就在刚才,贾钧送走了来看设备的程总,对方客客气气的看了一圈之后,笑容满面的离开,既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这已经是本周的第三批客户了,贾钧深吸一口烟,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将烟头扔在地上。薅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沉默的看了看身后的这些铁疙瘩,问题出在哪里呢?他也回访过之前买过设备的客户,委婉的打听过,这些设备是可以用的,那就不应该是质量问题。那为什么这些人来过之后,只是看看,随后就没有下文了呢?
接下来一周,贾钧几乎泡在了鸿源镇,仓库的门打开又关上,一批批的客户来了又走,依旧没有卖出一台。
天气愈发炎热,尘土在干燥的阳光下愈发的肆无忌惮。
贾钧穿着几乎已经发灰的白衬衫,站在仓库门口,狠狠的吸了口烟,是满嘴的尘土味,艰涩而粗粝。贾钧扔掉烟屁股,狠狠的踩在脚下捻了捻。
贾钧在回去的路上,又是疑惑又是焦躁,难道是自己的客户目标选的不对?他深深的凝视着黑暗的前路,闪烁的灯光如同走马灯一样,应和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冒了出来,他很想拍自己大腿一下,怎么把这人忘了?老韩是一个大型零件制造公司的老板,如果只算时间的话,老韩是他认识最久的客户之一了,是他刚入行接触的业界大佬,可以说,是老韩带着他进了这个圈子。
虽然他的公司的生产力已经算是满额了,但不排除他会想增加一批,或者更新迭代一批设备呢?以他手下各个厂区的产能,足以吃下一批设备。
于是,带着这样的希望,贾钧三天后赶到了码头。在各种颜色各种型号的集装箱中来往穿梭,然后在78号平台找到了正在指挥工人装箱的老韩。
贾钧眼神晶亮,背着包,脚步匆忙的向前,急切地差点被地上的焊管绊倒。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赶到了那个秃顶的中年人身旁,大声喊道:“老韩,老韩,是我!小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