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落满砖石的走廊,一个不小心就被硌了脚,踉跄趔趄的一步步向前,贾钧走的并不快,倒不是因为路不平,而是他要挨个的查看每个房间。
这里的房间大多数都空置了许久,窗棱的木头基本都腐坏了,玻璃也在风雨中掉落不少,贾钧可以直接透过窗户,看到屋内的情形。这些房间里除了偶有留下的笨重家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除了这间房。
贾钧站在二楼正中的那间房,不仅窗户是完好的,还拉上了窗帘,大门上挂着锁。这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吗?这么完整的房间和周围格格不入,如果说里面没什么的话,那除非贾钧是傻子。
但他并没有立刻闯进去,而是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木门传来闷响,在这个空旷的地方显得很突兀。
可惜,贾钧敲了好一会儿,门后始终是沉默的。他站在原地想了想,低头环视一圈,挑了一块拳头大的砖头,冲着木门上的锁狠狠地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带着多日来的郁闷不安,带着昨夜警觉的恐惧,狠狠地砸在门锁上,“哐当”的声音在耳边来回震荡
那木门本就年月久远,即便上了锁,也禁不起暴力捶打。没一会儿,贾钧就砸坏了门锁,露出了豁口。他喘着粗气,将砖头一扔,拍拍手上的灰,重重一推,“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开了,房间里的一切终于一点点暴露在了贾钧眼前。
可是他没有选择立即进入,光线涌入房间,照亮了每一寸角落。而等他看清楚之后,不由瞪大了眼睛,攥紧了拳头,眉头紧皱,神情阴沉。
这房间里竟然堆满了瓷娃娃,有成品,也有半成品。大大小小,形态各异,零零落落的散在地板上、桌椅上,还有墙上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瓷娃娃。烧瓷的工具堆在桌上,原料湿泥就这么随意的堆在角落里,旁边还有作废的泥胚,没来得及回收。
贾钧扫过满屋子神态各异的瓷娃娃,随手拿起一个,那脸上的神态表情栩栩如生,宛如真人一般。在昏暗的光线之中,那白瓷之上咧嘴笑意,在此刻显得诡异晦暗。
贾钧呼吸微微急促,攥紧了手里的娃娃,这种东西,他见过不知多少次,从姜丽一直随身带在身边的娃娃,到凤鸣镇、白市看到的那些娃娃,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手指摩挲着那光滑的瓷面,贾钧心跳加速,咽了咽唾沫,所以姜丽背后的那个男人真的是沈先生?可是,怎么就那么巧?自己想要什么,线索就给自己什么?
贾钧抬头,扫视房间,发现里面还有一间房。皱了眉头,迈步朝里走,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呛人的味道钻入鼻子。忍不住揉了揉鼻尖,抬头看了看,果然里面有个小小的窑炉,窑口还有没用完的木炭。他正要蹲下身,忽然看到窑炉后面躺着个人,登时吓了一跳,半蹲着踉跄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声喊道:“谁?出来!”
可惜,周遭一片安静,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静默了许久,依旧不见那人有动作,贾钧心下一惊,难道是个死人?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小心凑过去,探头一看,竟然看到个娃娃。他暗暗松了口气,伸手把娃娃拿起来,瞪着眼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那个寄给自己的瓷娃娃,哭泣的娃娃。
只是,这个娃娃明显是个残次品,脸上的红色瓷釉晕染的面积过大,半边脸几乎都是红色的釉迹,如同染了半脸的血。贾钧咬着牙,忍着没有扔掉的冲动,重重的将它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恰巧此时,一个细微的声响从门外传来。贾钧汗毛倒立,立刻转头出了门,嘴里同时喊道:“谁在外面?”
声音刚落,那声响愈发明显,竟然是连续的脚步声。
贾钧立刻明白了什么,拔腿就追,三两步跑出大门,果然看到了消失于楼梯拐角处的人影,依旧带着一顶鸭舌帽。
贾钧没来得及多想,跑了两步,忽然又意识到什么,从走廊上探头看出去,那人已经跑下楼了,眼看又要跑远了,贾钧心念电转,一咬牙,攀上了走廊上半人高的石头栏杆,看着下面一层楼的高度,恍惚了那么一刹那,又看一眼又要跑远的神秘人,心一横,翻身出去,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跳下去的瞬间,脚踝立刻传来痛处,但他也顾不得太多,立刻飞奔而上,紧追那人,高声厉喝:“站住,你给我站住!”
然而,谁会真的那么听话,能站住的是傻子。只是在贾钧从二楼跳下来的瞬间,那人有些意外,回头看了一眼,脚步稍顿。但也许就是这回眸一眼,也或许是贾钧对真相的渴求执念太甚,竟然真的让贾钧追了上去。
自从流连于酒席饭局之后,贾钧就已经很久没有锻炼健身了,跑起来是真的累,可此刻小宇宙爆发,咬着牙死命追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那人越离越近,近到只有一臂之遥的时候,他猛然往前一扑,堪堪够住了对方的衣角,然后就死命的拽住了对方的衣服。对方措不及防,被拽了个趔趄,身形有些不稳。贾钧抓住机会,整个人都压了上去,直接把对方压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