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多日,也无人寻访王吉。偌大宗门,果然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
这内务堂还定期分发灵丹,是于这些尚未脱离五谷烦恼的炼气弟子而备,一颗便可饱腹多日,当然也因人而异。
王吉更觉仙俗有别,志满意得。倒是袁天霸不甘于此,每日都要自行外出觅食。起先王吉还担心此举易扰了仙家清修,后来逐渐也习以为常。甚至袁天霸还有言道山里结交不少好友,洞外甚是有趣。
可王吉一心炼法,不为所动,每日就在那蒲团上做文章。果然仙家宗门一桌一椅俱是讲究,王吉从未感受过那般灵气盈溢之感,打坐纳气时好似凝化如水,灵气顺着四肢百窍自行流淌,源源不息。
不知日夜,王吉忽一日察觉丹田充盈,本以为是修为更上层楼,却不想淬炼窍穴竟生瘀滞感受,再作纳气,寸步难行。
念起青霄长老与执事师兄皆提及过的讲法堂,思前想后还是决意迈出洞府,前去一探。
一路看景,复而看人,原来是同为内门,好多师兄师姐皆是更愿于山间、林里、水岸等打坐炼气,又互不打扰。
亦有三五成群,于山路小亭,指惑问答,语笑喧阗,却又无喧嚣之意。
终是寻得讲法堂所在,可惜暂无开讲,王吉便步至邻近书阁,瞧见一楼俱是凡俗道书,翻翻弄弄无甚意思。
便自登上二楼,入眼排排高柜,所谓书阁却无一本书籍,一柜数格,皆是玉简。
正欲抬手触碰,身后传来话语。
“可是相中此诀?令牌拿来。”
王吉疑惑转头,但也依言照做。
来者白髯如戟,面相威严,却身材矮小,身着道袍但一股江湖人气势。
“你是新晋弟子?”
王吉点点头。
矮小道人斥责道:“怎地拖延如此之久才来此点卯。”
王吉不明就里,挠了挠脸颊。
“又是憨货一个。”矮小道人骂道,“竟有人入了门,一月有余都不去听法。在太元宗蹭吃蹭喝也是少有,这都收了些什么弟子……”
王吉赶紧躬身致意,“是弟子疏忽了,闭门炼法忘乎所以,长老见谅。”
听得此言,矮小道人怒意稍减,仍是语气生硬说道:“我可不是什么长老,就是个看门的,唤我钟言即可。”
随之摩挲王吉令牌,继续说道:“你叫王吉?名字倒是好记……”
王吉拱手作揖道:“见过钟老。”
钟言摆摆手,“假客气个什么,修道之人就不该那般执礼行冗。”
钟言快人快语,指了指王吉面前玉简,说道:“眼前玉简需宗门令符一百七十枚,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给我说道说道,你修的什么法,新晋弟子令牌存符仅三枚,我给你挑选些入门术法。”
“令符?三枚?”王吉不明就里。
钟言复而心烦意乱忿忿道:“你这人忒不爽利,又不肯去讲经听法,与你言语实在费劲。”
“快说说你炼的何法。”
王吉局促不安,连忙回答:“名为《养命炼形录》,是以形神俱炼……”
“不要说那口诀。”钟言打断道,“有何神异?”
“神异?愈伤疗患?增长气力?”王吉迟疑道。
“此法有何自悟神通?”钟言继续问道。
“倒是有三门相合术法附于全篇之后……”王吉坦诚告知。
钟言频频发怒,说道:“什么叫附于篇后,这神通是功法修行自然而然悟得,哪里需要再作研习?”
“与你说事真能把我整年的气量都消磨殆尽。”钟言叹气说道,“分明就是无神通的低劣功法,如实告知便是了。”
王吉吞吞吐吐,“我亦不知……”
钟言上下打量着这个屡次惹恼自己的少年,如此年轻能有此等修为,确实殊为不易。
屈指磕了磕自己的额头,又再瞧了瞧王吉,好奇问道:“你还习武?可是以武入道?”
“我确实自幼习武,与人斗法也多是拳脚把式。”王吉缓缓点头,“可要说以武入道……”
钟言拍了拍王吉肩膀,“没想到还是同道中人……我们那是叫斗法吗?就是斗殴。”
王吉本欲解释于武艺并未精深,可又不想扫其兴致,确实担忧一而再再而三惹恼于他,将自己轰出门去。
便岔开话题心虚说道:“终日胡乱炼气,练武是得心应手……”
“无妨无妨,我懂你。”钟言转过身去翻翻找找,“如今既然踏上仙门,还是得直面炼气一途……”
钟言从多处分拣五枚各色玉简,搁置于王吉面前。
“以武入道,又炼了民间功法,灵根属相必已不再纯粹。你这般半路入宗的内门弟子,以往皆是于五取三……”
“我以金、木、水、、火、土按五行各取一术法玉简,你就一并拿去,都研习一番,日后再做取舍。话说道诣道诣,道法造诣,术法一样也有造诣一说。武艺虽好,与人斗法毕竟单调,武人又爱争强斗胜。关乎生死,岂可儿戏。切勿有那所谓贪多嚼不烂之念头,无非是多花功夫,已是炼气士,本就寿元悠长……”
“你呀你呀,既然登上仙门,为何不去听仙法。小小炼气境界,闭门造车要不得……”
“一身武艺,想必也是作那侠客闯过江湖。你也可多去外务堂领取历练木牌,可挣令符。令符可是好东西,于炼丹峰取丹,于炼器堂换物。如那丹师便不用苦熬纳气,一颗灵丹抵得三五日苦坐……”
王吉将那玉简一一收起,竖耳聆听,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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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讲法堂传功长老确实字字珠玑,王吉受益匪浅。
原来宗门赐予新晋内门之法袍,竟也是灵器,不仅不沾污秽,还有那聚灵之效。早知先前下苦功夫之时,就披身一试,兴许事半功倍。
而另一物状若玉饰,早已佩戴于手,可未深究。如今得知,别瞧只是小小玉环,竟作传讯之用。起初是门内长老炼制,用以联络外出历练弟子,知晓其是否遇险遭难。
听闻也为此有所规矩,如若弟子长久未回复长老传讯,便会通知内务堂将其去名落籍。
王吉注灵其中,便见着内务堂执事已有多次催促前往讲法堂点卯。
羞愧不已,又不知此刻作何答复,便回复道,“已去。”
随后便寻着山阴小道,去往内务堂。
本欲当面致谢并作解释,可惜那日执事师兄未当值,王吉从他人嘴里得知那师兄姓吴名溢。